严白虎的主寨大厅内,火光跳跃,映照着几张各怀心思的面孔。酒肉香气弥漫,一场看似热闹的接风宴正在进行。
严白虎居于主位,举起粗糙的木碗,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彭式兄弟,费栈兄弟!二位能突破重围前来会合,实乃我山越之幸!来,我敬二位一碗,为你们接风洗尘!”
“严大首领客气了!”彭式连忙举碗相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庆幸,“能活着见到严兄弟,实属不易啊!” 费栈也闷哼一声,端起碗一饮而尽,动作粗豪,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几碗酒下肚,气氛似乎热络起来。严白虎放下碗,看似随意地问道:“二位兄弟,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你们又是怎么突破朱明防线进来的?我这边消息闭塞,真是急死个人了。”
彭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唉,别提了!我们本是先头部队,领着三四十万弟兄,想着朱明正与严兄弟你麾下部众做战,后方必然空虚,便一路劫掠南下。谁曾想……那朱明狡诈无比,竟在关键山谷设下重重伏兵!”
他声音低沉,带着后怕:“那一仗……惨啊!兄弟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好几万,被俘的更是多达十几万!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却像没头苍蝇一样,被官军肆意砍杀……”
严白虎及其手下头领听得面色凝重。
“幸好,”彭式话锋一转,露出侥幸之色,“朱明兵力毕竟有限,伏击圈也有漏洞。我们见势不妙,只能化整为零,丢弃辎重,沿着最险峻的深山密林分散突围。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跟着我身边成功渗透进来的,起初也就几百号弟兄,在山里东躲西藏了好几天,带来的干粮吃完了,便啃树皮嚼草根,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
他顿了顿,继续编织着谎言:“后来,听说我们后续的六七十万主力大军也赶到了,正在外围与朱明部激烈交战。我们估摸着朱明内部兵力被抽调,防御必然松懈,这才敢冒险下山,抢了些粮食,总算缓过一口气。也正是在那时,偶遇了同样逃出来的费栈兄弟。”
彭式指了指身旁看似醉醺醺的费栈:“我们俩一合计,单打独斗难成气候,便合兵一处,又沿途收拢了一些被打散的、其他首领麾下的弟兄。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聚起现在这两万多人马。人多力量大嘛,这才有底气来寻严兄弟你,共商大计!”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部队来源,也暗示了这支部队并非铁板一块——里面有他彭式和费栈的旧部,也有其他首领的人,成分复杂。
果然,严白虎听完,眼睛微微眯起,精光一闪而逝。彭式的说法竟隐隐激起了他吞并那两万多精壮部众的想法,本来见到这两万多人大多都是精壮,严白虎还心中生疑,怎么都是精壮,听到彭式的话,他才打消疑虑。这也难怪都是精壮了,老弱妇孺在朱明军埋伏之下,必然逃不脱,或者即便逃脱了,也得饿死在深山密林之中。不过这两万精壮倒是让人眼红啊!他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二位兄弟真是辛苦了!能带着这么多精锐弟兄杀出来,已是大功一件!”
他特意在“精锐”二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心中暗忖:不全是你彭式、费栈的嫡系?成分复杂?呵呵,天助我也!若是铁板一块,吞并起来还要费些手脚,说不定还会损兵折将。如今这样,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内部的不稳,分化拉拢,逐个击破!这两万多人马,合该为我所用!
彭式将严白虎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举起碗:“严大首领过奖了,都是为了山越嘛!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严兄弟!”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严白虎笑容更盛,立刻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严白虎麾下的头领们心领神会,纷纷起身,热情洋溢地向彭式和费栈敬酒。
“彭首领,费首领,我敬二位!佩服二位杀出重围的勇武!”
“来来来,干了这碗!以后并肩作战,多多照应!”
“费首领海量!再饮一碗!”
敬酒之声此起彼伏,看似热情,实则车轮战术,意图不言自明——灌醉这两人,方便后续行事。
彭式浅斟慢饮,看似酒到碗干、豪爽大气,却偷奸耍滑的喝一半撒一半,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暗中计算着时间。费栈则充分发挥其“莽夫”本色,来者不拒,大口喝酒,大声嚷嚷,甚至还帮彭式挡下不少敬酒,渐渐显得醉态可掬,摇摇晃晃起来。
宴席之上,推杯换盏,笑语欢颜背后,是步步惊心的算计与即将爆发的雷霆。而在寨外,黑暗的山林中,王平与张飞所率的利刃,正悄然撕开严白虎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御网,向着核心步步逼近。这场宴席,注定是血战的前奏。
酒宴之上,彭式与费栈虚与委蛇,而寨外,决定胜负的暗影正在山林中悄然流动。
王平部 - 险峻东麓
王平率领的无当飞军,如同真正的山魈林魅,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密林之中。他们循着同伴留下的隐秘标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直抵半山腰一处险要隘口。此地设有鹿角重重,一座可容纳百人的小型营寨卡在唯一的上山通道上,寨内火把通明,映照着来回巡弋的守卫身影。
王平示意全军隐蔽,仔细观察。强攻不难,但必然打草惊蛇,危及寨内的张辽等人。
“统领,只有这一条路,两侧都是峭壁。”一名斥候低声道。
王平目光锐利地扫过那近乎垂直的岩壁,沉声道:“天险挡不住无当飞军!收集藤蔓,编织长绳!”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擅长山林活动的无当飞军们迅速行动。不多时,几根结实的藤蔓长绳便已备好。王平选中一处岩壁,铆足气力,将一端系有石块的藤蔓奋力向上抛去,准确地缠绕在一棵扎根岩缝的松树树干上。他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后,低喝一声:“我先上!”
只见他身形矫健,手足并用,如同猿猴般迅速攀上峭壁。上去后,他迅速将另外几根藤蔓也固定好,垂下岩壁。二三十名最精锐的好手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登顶。
王平打了个手势,众人心领神会,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从营寨毫无防备的后方悄然潜入。寨内大部分守军已然入睡,鼾声此起彼伏。王平眼神冰冷,手下们三人一组,摸向各个木屋,锋利的匕首在黑暗中闪过微光,精准而迅速地结果了那些沉睡中的守军。
现在,只剩下了望塔上的三名哨兵和三队十人巡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