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血钥指引与一线生机
黑暗。挤压。剧痛。
林琛在狭窄逼仄的通道里拼命爬行，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背后可怕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带走他的体力和体温。身后洞窟内传来的疯狂咆哮、锁链崩裂声、古老头的怒吼以及能量碰撞的轰鸣，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催促着他不断向前、向前！
他不知道这条偶然撞出的裂缝会通向哪里，只知道绝不能停下。一旦被后面的古老头追上，或者被那个彻底疯狂的囚徒挣脱，他必死无疑。
通道并非笔直，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有时甚至需要侧身挤过几乎无法通行的石缝。空气浑浊而稀薄，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气息。这里似乎是某种地质裂隙，或是古老建筑结构中早已被遗忘的维护通道，绝非正常路径。
龙血带来的强大自愈能力在缓慢地发挥作用，背后的剧痛稍有减轻，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却不断袭来。他咬紧牙关，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支撑。
不知爬了多久，身后的轰鸣和嘶吼声渐渐微弱，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石壁的声音。
他暂时安全了？还是说，古老头他们已经解决了那边的危机，正循着血迹追来？
他不敢怠慢，继续艰难前行。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带着一点点...咸腥的海风味道？
有出口！
林琛精神一振，奋力向那个方向爬去。
通道开始变得宽敞一些，也逐渐向上倾斜。终于，在他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看到了前方隐约的光亮。
那并非阳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类似长明灯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出口边缘，向下望去。
下面似乎是一个稍小一些的石室，结构同样古老，但比那个囚禁着疯狂龙血者的洞窟要“正常”许多。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不堪的器皿和卷轴。墙壁上同样刻着壁画，但风格更为古朴，描绘的并非镇压和锁链，而是一些...祭祀、星辰运转以及...龙形生物与人类共存的模糊场景？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的一面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石板上用某种发光的矿物颜料，勾勒出复杂无比的星图和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
而在石室角落，幽蓝的长明灯下，竟然坐着一个人影！
林琛心中猛地一紧，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通道边缘，仔细观察。
那人背对着他，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衣物，头发灰白杂乱，如同枯草。他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化作石雕，与这间石室一样古老死寂。
是敌是友？是另一个守祠人？还是...又一个被遗忘的囚徒？
林琛不敢轻举妄动。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人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他耐心等待了良久，确认下方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极其缓慢、不发出一点声音地，从通道口滑落下去，双脚轻轻落在石室地面。
落地瞬间，牵动伤口，他闷哼一声，差点摔倒，连忙扶住墙壁。
也就是这一声轻微的响动，打破了石室千年死寂。
咔哒...
那个佝偻的背影，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转了过来。
一张干枯得如同骷髅、布满深深皱纹的脸映入林琛眼帘。他的眼睛深深凹陷，几乎看不到眼球，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光。
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在看到林琛的瞬间，那两点幽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呃...”干枯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如同风吹过破洞般的嘶哑声音，“血...的味道...新鲜的...龙血...”
他的声音里没有杀意，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渴望？
林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后退半步，摆出防御姿态。虽然这人看起来奄奄一息，但在这诡异的地方，任何活物都极度危险。
那枯瘦老人似乎想站起来，但身体只是晃动了一下，根本无法离开原地。林琛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腿似乎早已萎缩坏死，盘坐在那里，与身下的石台几乎长在了一起。
“后生仔...”老人的目光落在林琛仍在渗血的背后，又缓缓移到他紧握着的、那枚已经光芒黯淡的血色鳞片上，那双几乎熄灭的眼睛里，再次闪过极其微弱的波动，“‘钥匙’...也醒了...时候...到了吗？”
他又能认出鳞片？！而且称之为“钥匙”！
林琛心中惊疑不定，但对方似乎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强压下警惕，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老人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般的笑声，充满了自嘲和悲凉，“看守者...囚徒...记录者...苟延残喘的...朽木...随便你怎么叫...”
他的话语虽然破碎，但逻辑似乎比那个被锁链困住的疯狂者要清晰一些。
“外面的...‘星火’...还在烧吗？”老人忽然问道，那双幽深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林琛的来历。
林琛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古老头他们...还在。”
“古老头...古恪...”老人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平淡，“那条...忠心的老狗...他还在尽职尽责地...为‘主人’添加柴薪吗...”
忠心的老狗？主人？
林琛立刻追问：“主人是谁？星火到底是什么？龙门洗礼是不是陷阱？！”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回忆久远的往事。
“星火...呵...”他缓缓开口，声音更加沙哑，“那根本不是...净化血脉的圣火...那是...吞噬血脉、提炼‘源质’的...熔炉...”
“所谓的守祠人...不过是...看守熔炉、筛选柴薪的...奴仆...”
“龙门洗礼...是通往熔炉的...仪式...成功的...成为更好的柴薪...失败的...变成外面那种...失去神智的怪物...”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这幸存者的亲口证实，林琛还是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父亲暗示的、影嘲讽的、那个疯狂囚徒嘶吼的...全都是真的！
“为什么？！谁需要这种‘源质’？！”林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老人摇了摇头，眼中的幽光闪烁不定：“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所谓的‘主人’...或许是别的...东西...我只知道...最初的‘守望者’...是为了守护龙血传承...但不知从何时起...变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琛手中的鳞片：“‘钥匙’...是唯一的变数...它能...短暂打开...真正的...通道...”
“真正的通道？”林琛急忙抬起鳞片，“通向哪里？能离开这里？能救我的兄弟吗？”他想到阿业和小强还在异变中苦苦支撑。
老人艰难地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石室那面镶嵌着巨大星图的黑石板：“那里...记载着...另一条路...一条被遗忘的...‘归乡之路’...”
“但...需要‘钥匙’引导...需要...强大的龙血共鸣...”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似乎说出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归乡之路？”林琛走到那巨大的黑石板前。上面刻画的星图浩瀚繁复，完全看不懂，那些符号更是如同天书。但当他靠近时，手中的血色鳞片似乎与石板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发出淡淡的温热。
“我...看不懂...”林琛皱眉。
“用...你的血...滴在‘钥匙’上...放在...天枢位...”老人断断续续地指导着，声音几不可闻。
林琛犹豫了一下，但看着老人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以及目前唯一的线索，他选择赌一把。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黯淡的鳞片上。
嗡...
吸收了鲜血的鳞片，光芒稍微亮了一丝。
他按照老人的指示，在黑石板上找到了一个对应北斗七星中“天枢”位置的、略微凹陷的符号，将鳞片小心地放了上去。
就在鳞片与石板接触的瞬间——
整面黑石板猛地亮了起来！上面的星图和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组合！光芒投射在石室空中，形成一幅动态的、缩小版的星辰运转图景！
而在那图景中央，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由光线构成的、缓缓旋转的...龙首图案！与林琛胸口的烙印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林琛感到胸口的烙印前所未有地灼热起来，与石板、鳞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信息流如同洪水般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意念和坐标！
他“看”到了一条路径！一条并非向上通往妈祖阁，而是向下、向着更深的地底、甚至...穿越某种空间界限的路径！路径的尽头，是一个散发着温暖、纯净、浩瀚龙血能量的光点！那能量的感觉，与“星火”的冰冷吞噬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机和包容！
那就是...真正的龙门？或者说，“归乡之路”的终点？！
信息流还包括了启动这条路径的方法——需要以“钥匙”为核心，以足够精纯的龙血之力为引，在特定时间（似乎与星象有关，而此刻正是星位正确之时！）激发！
“看...到了吗...”老人的声音细若游丝，“走...快走...趁‘星火’的看守者...还没发现这里的波动...”
“那你呢？！”林琛下意识地问道。这老人似乎知道很多，或许能告诉他更多真相。
“我？”老人嗬嗬笑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点幽光急速黯淡，“我早已...是枯骨...残存的意念...只为等...‘钥匙’重现...”
“告诉...后来者...小心...‘星火’...寻找...真正的...‘守望者’...”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彻底消散在原地，只留下那身破烂的衣物和一点尘埃。
真正的守望者？难道影所在的组织，还不是真正的守望者？
林琛来不及细想，黑石板上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空中的星辰图景也开始扭曲，显然这种状态无法维持太久！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沿着这条刚刚得知的、未知的“归乡之路”走下去，还是冒险原路返回，另寻他法？
返回地面，几乎必然面对古老头和他的同伙，以及可能已经彻底失控的疯狂龙血者，死路一条！
而这条“归乡之路”虽然未知，但却是唯一生机，也是拯救阿业和小强的唯一希望！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琛一把抓起黑石板上光芒重新开始黯淡的鳞片，将其紧紧握在手中。他按照脑海中得到的坐标和方法，将全身残存的龙血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鳞片之中，同时将其按向黑石板上那个龙首图案的核心！
“以血为引，以钥为凭，归乡之路，开！”他低吼出脑海中自然浮现的、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嗡——！！！
黑石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石板中央的龙首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张开巨口，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光能量构成的漩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
林琛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拉扯过去！
就在他即将被吸入光之漩涡的最后一刻，他猛地回头，望向那条他爬出来的漆黑通道——
通道深处，两点幽绿疯狂的光芒骤然亮起！伴随着锁链彻底崩断的巨响和一声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一个扭曲的身影正以恐怖的速度冲来！
那个被囚禁的龙血者，竟然挣脱了？！
而在他身后，古老头惊怒交加的吼声也由远及近：“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启动‘归乡之路’！”
完了！他们还是追来了！
林琛不再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力气，纵身跃入那光明的漩涡之中！
“不！！！”
古老头的身影出现在石室入口，眼睁睁看着林琛消失在光涡里，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咆哮！
而那挣脱束缚的疯狂龙血者则直接扑向了那即将闭合的光涡，似乎也想冲进去！
轰隆！！！
光涡在疯狂龙血者触及的前一刹那，猛地收缩，然后彻底消失！
巨大的能量冲击将扑来的疯狂龙血者和冲进来的古老头同时震飞出去！
石室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面巨大的黑石板，变得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古老头狼狈地爬起身，看着空荡荡的石室和那面失去灵性的石板，脸色铁青，浑身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归乡之路...竟然...真的被启动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而那个挣脱束缚的疯狂龙血者，则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发出困惑而暴戾的咆哮，幽绿的眼睛扫视着石室，最后锁定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古老头身上。
一场新的、失控的危机，在这地下核心骤然爆发！
但这一切，已经与林琛无关了。
他在光的通道中穿梭，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最终失去了所有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林琛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和温暖的阳光照射下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蕴含着浓郁而温和的能量，让他背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的龙血也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温顺而充满活力。
他抬头望去，蓝天白云，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苍翠欲滴的古老山脉，云雾缭绕，仙气缥缈。
这是哪里？
港岛绝对没有这样的地方！
他成功了？他通过那“归乡之路”，来到了真正的...龙门之地？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心情激动而又充满警惕。
这里宁静祥和得如同世外桃源，与妈祖阁地下的残酷和血腥形成了极致对比。
但这里就是终点吗？洗礼该如何进行？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苍老，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从天际传来，又仿佛在他心底直接响起：
“迷途的龙血啊...”
“欢迎归来...”
“告诉我...”
“你为何而来？”
林琛猛地抬头，只见溪流对岸，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目光深邃如同星空的老人。
他正静静地望着林琛，仿佛已等候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