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绝海双围与裂魂之痛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刚刚燃起的一丝侥幸。
前有警方巡逻艇拉响警笛，严阵以待，黑洞洞的枪口和探照灯如同审判的目光。后有那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灵船”，歪歪扭扭却执着地逼近，船上隐约传来的非人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快艇被夹在中间，如同风暴中的一片落叶，随时可能被撕碎。
阿乐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声音带着哭腔：“琛哥……点算……前无去路，后有怪物……”
林琛半跪在颠簸的甲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熔金色的瞳孔在警方探照灯和后方那诡异的幽暗之间急速切换。
体内的战争从未停止。源初之种艰难地维系着平衡，而“涅盘”之力则如同囚禁在笼中的凶兽，疯狂冲撞着枷锁，渴望吞噬毁灭眼前的一切。那幽灵船传来的冰冷死寂气息，更是不断刺激着这股力量，让那母体的低语越发清晰。
【威胁……清除……阻碍……皆可吞噬……释放我……】
“闭嘴！”林琛从牙缝里挤出嘶吼，强行压制着暴走的冲动。他不能在这里失控，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阿乐和浩仔！
他快速扫视四周。强行冲撞警方防线？成功率极低，而且一旦交火，性质就彻底变了，他将真正成为全港通缉的重犯，再无立足之地。对抗后方幽灵船？且不说那诡异的感染，一旦被缠住，警方合围，同样是死路一条。
投降？向警方解释一切？谁会信？杨锦荣恐怕早已编织好了所有的证据链，等待他的只会是灭口或永久的囚禁。
似乎……已是死局。
就在这时！
前方的警方巡逻艇似乎也注意到了后方那艘行为诡异、不断逼近的船只。通讯频道里传来严厉的警告：
“后方不明船只！立刻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幽灵船自然毫无反应，反而更加快了那歪斜的速度，艇首甚至对准了警方巡逻艇的方向！
“长官！那艘船不对劲！它好像……”一名警员似乎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船上恐怖景象，声音充满了惊骇。
警方巡逻艇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大部分，枪口和探照灯纷纷转向那艘越来越近的幽灵船！
机会！唯一的空隙！
林琛眼中精光一闪，对着阿乐厉声道：“就是现在！左满舵！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全速！！”
阿乐一个激灵，几乎是凭着对林琛的本能信任，猛地一打方向，将油门狠狠踩到底！快艇发出一声咆哮，划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弧线，险之又险地从两艘刚刚调整方向、注意力被分散的警方巡逻艇之间的缝隙中猛钻过去！
“喂！停下！” “拦截它！”
警方反应过来，厉声警告，但调转枪口和船身需要时间！
而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那艘幽灵船已经冲到了警方巡逻艇的近前！
“开火！阻止它！”警方指挥官显然也察觉到了极度危险，果断下令！
砰砰砰！哒哒哒！
步枪和艇载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那艘幽灵船上！
噗噗噗噗！
子弹轻易地穿透了船体和人影，但预想中的停止或爆炸并未发生。反而那艘船上传来的非人嘶吼更加响亮和疯狂！几个身影即使身中数弹，依旧拖着残破的身躯，扒着船舷，朝着近在咫尺的警方巡逻艇发出了渴望的咆哮！甚至有人直接跳下了海，如同丧尸般朝着巡逻艇游去！
“咩鬼东西？！” “打头！打他们的头！”有警员惊恐地喊道。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警方巡逻艇被迫与那艘诡异的幽灵船纠缠在一起，枪声、爆炸声、嘶吼声、惊叫声响成一片！
而这混乱，恰恰为林琛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快艇如同脱缰野马，全力冲刺，终于暂时摆脱了包围圈，将身后的混乱和枪声远远甩开。
“甩……甩掉了……”阿乐瘫坐在驾驶位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林琛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体内的力量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杀戮气息的刺激，再次变得躁动不安。而且，警方一旦处理完那幽灵船，必然会全力追捕他们。必须尽快上岸，找到藏身之处！
他强撑着身体，观察着海岸线的方向。不能回常规码头，那里肯定已有埋伏。
“乐仔，去西贡东边那个废弃的小渔村，那里有我们以前备用的安全点。”林琛指示道，声音越发沙哑虚弱。
“好！”阿乐连忙调整方向。
阳光已经完全升起，海面波光粼粼，却无法带来丝毫温暖。快艇向着偏僻的海岸线驶去。
然而，体内的危机并未解除。
【涅盘协议运行受阻……能量淤积……寻求宣泄口……警告！载体精神屏障即将过载！】母体的低语变得越发急促和尖锐。
那股狂暴的力量因为无法向外宣泄，开始更加疯狂地冲击林琛的四肢百骸和意识空间！剧痛升级，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重幻影——时而看到吞星者那血色的巨眼，时而看到杨锦荣冰冷的笑容，时而看到黄志诚焦黑的身体，时而又看到无数扭曲的、哀嚎的人影……
“呃啊啊啊——！”林琛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琛哥！你又点啊？！”阿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头紧紧皱起，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无尽的痛苦和混乱。
浩仔的呻吟如同一声清泉，瞬间浇灭了林琛脑海中部分狂暴的火焰。他猛地看向浩仔，看到兄弟那苍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即将被吞噬的理智强行拉回了一丝。
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浩仔还需要我……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快艇上的装备，最后定格在那把狙击步枪上。
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消耗掉这部分狂暴能量、又不造成巨大破坏的宣泄口！
他一把抓起狙击步枪，对着空无一物的远海方向，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他不再瞄准，只是凭借着本能，将体内那无处释放的、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涅盘之力，混合着愤怒、痛苦、不甘，随着每一颗子弹，疯狂地倾泻出去！
每一枪都震耳欲聋，后坐力撞得他伤口崩裂，鲜血淋漓！但每一枪过后，体内的躁动似乎就减轻了一分！
快艇在海上划着诡异的路线，伴随着一声声绝望般的枪响。阿乐看得胆战心惊，却不敢阻止。
直到打空最后一个弹夹，林琛才如同虚脱般重重瘫倒在甲板上，狙击步枪滚落一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眼中的熔金色光芒暂时褪去，只剩下极致的疲惫和虚弱。
那股最狂暴的峰值似乎暂时过去了，但力量依旧在体内奔腾不休，只是变得稍微“温顺”了一些。代价是身体的严重透支和精神的极度萎靡。
【能量水平暂时稳定……基因锁破解度维持22%……变异风险：高……】母体的提示冰冷依旧。
快艇终于靠近了那片荒芜的海岸线，驶入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悬崖和茂密植被遮挡的小小湾口。那里有几间几乎快要坍塌的破旧木屋，正是他们早年准备的一个应急点。
阿乐小心翼翼地将快艇靠岸，固定好，然后费力地将几乎无法动弹的林琛和依旧昏迷的浩仔搀扶下来，跌跌撞撞地钻进其中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木屋。
木屋里布满灰尘和蛛网，只有一张破床和一些过期已久的罐头食物。
阿乐将林琛和浩仔安置在床上，看着两人一个昏迷一个濒死的样子，急得团团转：“点算点算……要揾医生……但系……”
“唔好……揾任何人……”林琛虚弱地开口，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信唔过……我哋……要靠自己……”
他感受着体内那依旧在缓慢修复身体却充满不确定性的力量，又看了看呼吸微弱的浩仔。
他艰难地抬起依旧微微颤抖的右手，再次尝试调动那危险的力量。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宣泄，而是极力控制着，引导出一丝最精纯、最温和的源初之力，缓缓渡入浩仔体内。
温暖的能量流入，浩仔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有效！
林琛心中稍安，继续专注地维持着这细微的能量输送。这对此刻的他来说，无异于刀尖跳舞，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精确控制，以免那涅盘之力失控反噬。
时间在寂静和煎熬中缓缓流逝。
窗外，天色渐渐再次暗淡下来。海风吹过废弃的渔村，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冤魂的哭泣。
阿乐找了些还算干净的雨水，喂给林琛和浩仔，自己则紧张地守在门口，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
一直全神贯注为浩仔疗伤的林琛，身体猛地一震！渡入能量的右手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莫名的恐惧？
就在刚才，当他将能量渡入浩仔心脉最深处的刹那……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浩仔的体内……除了他渡入的源初之力外……
竟然还隐藏着另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一丝熟悉冰冷气息的……
能量印记？！
那感觉……就像是……
母体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