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手指还停在唇角，那道灰痕未被擦去。风从塌陷的穹顶灌入，吹得她袖口微微颤动。她缓缓放下手，目光扫过克罗尔伏倒的身体，又落在不远处那根断裂的石柱上。裂缝边缘的符文早已熄灭，像烧尽的火炭，再无一丝波动。
她向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斯内普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左手垂在身侧，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戒指——依旧温热，联结未断。
佩妮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就在这一刻，一道微光在她视野中央浮现，无声展开。文字如星点般流淌，排列成行：
【主线任务“彻底击败黑暗势力”已完成。
奖励“魔法世界和平勋章”已发放至个人账户。
本系统将于24小时后解绑，化作一道光融入宿主魔杖。】
她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又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十年来，每一次施法前的确认，每一场危机中的提示，每一个深夜独自推演方案时浮现在脑海的任务栏……全都源自这道看不见的存在。它陪她走过科克沃斯的雨夜，撑过霍格沃茨的质疑，建起第一座收容麻瓜学生的学院，也一次次将她从绝境中拉回。
而现在，它要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还能看见那些快捷技能栏的残影。指尖轻轻捏了下掌心，却没有弹出任何界面。
“你在想什么？”斯内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而稳。
她没回头，只轻声道：“我在想，以后念咒之前，得自己记清音节了。”
他走近一步，站到她身侧，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魔杖上。“你早就记得清。”
她笑了笑，眼角有些发酸。“可以前总有人提醒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现在也有。”他说，“我在。”
她转头看他。晨光刚好照进废墟，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轮廓。那双黑眸深处，映着她的身影，清晰得不容回避。
远处传来脚步声，踩在碎石上的节奏急促却平稳。莉莉的身影出现在拱门残骸处，搀扶着一位身形瘦弱的女人。那人穿着旧式女巫长袍，脸色苍白，但步伐坚定。
“姐姐！”莉莉快步上前，手里紧攥着一枚奖章，金红相间的绶带边缘刻着细密纹路，“霍格沃茨刚刚做出决议，要为你颁发‘魔法改革先锋’奖！这是第一次把这个荣誉给非纯血统的人！”
佩妮怔了一下，没伸手去接。
莉莉却不由分说地把奖章塞进她掌心。金属冰凉，边缘微微硌着皮肤。
那位女人——艾琳·斯内普——静静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佩妮低头看着奖章，指腹摩挲过表面镌刻的名字。这不是积分兑换出来的物品，也不是完成任务后自动到账的奖励。它是活生生的人递来的认可，是这个世界对她走过的路投下的第一道真实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将奖章紧紧攥住，抬头笑道：“这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是给所有不肯低头的人。”
莉莉眼眶微红，点了点头。艾琳伸出手，轻轻覆在她肩上，动作迟缓却有力。
斯内普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佩妮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扫视四周。他知道危险尚未完全退去，哪怕敌人倒下，余波仍可能卷土重来。但他更清楚，此刻她们需要的不是警惕，而是片刻的安宁。
佩妮抬起魔杖，指尖缓缓抚过杖身。那串倒计时再次浮现：【23:59:17】。
她凝视着数字跳动，心中竟无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感激。
“谢谢你，”她低声说，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陪伴了十年的那个存在，“陪我走到这里。”
风掠过废墟，卷起几片焦黑的纸屑。其中一片飘到她脚边，上面残留着半个古魔文符号，已被烟熏得模糊不清。
斯内普忽然开口：“从今往后，你的每一个咒语，都不再需要提示。”
她侧头看他，笑意如初阳破云：“可我还需要你站在我身后。”
“我会一直都在。”
他们并肩站着，背对着坍塌的仪式台，面对东方渐亮的天际。远处山脚下，麻瓜村庄的烟囱升起缕缕炊烟，与空中漂浮的魔法岛屿遥遥相对。一座桥正在建造中，由藤蔓与符文交织而成，横跨峡谷，连接两个世界。
佩妮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系统最后一次闪烁，浮现出一行小字：【倒计时：23:58:03】。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落向远方。
“新学院的第一堂课，我想教孩子们怎么用漂浮咒搬砖。”她说。
斯内普淡淡道：“那得先确保他们不会把老师一起抬起来。”
她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笑声在废墟间回荡，惊起一只栖息在断墙上的乌鸦。它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黑色羽翼划过晨曦。
佩妮抬起手，魔杖尖端轻轻一点胸前口袋——那里装着那张泛黄的照片，莉莉和艾琳站在温室前微笑的模样。她没再去看系统界面，也没再去想那串不断减少的数字。
她知道，有些东西即将离去。
但也有些东西，早已生根。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移开，望向废墟之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长袍内袋，那里藏着一瓶未启用的稳定剂，是他昨晚调配的最后一支。
佩妮忽然抬手，将奖章别在了自己的左胸。金属扣合时发出轻微的“咔”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转身朝出口走去，步伐平稳。斯内普立刻跟上，一步不差。
莉莉扶着艾琳，也慢慢朝外移动。四人的影子被晨光拉长，投在碎石与瓦砾之间，交错前行。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最后一道残垣时，佩妮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低头看向魔杖顶端。那里有一丝极淡的光晕开始流转，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游动。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杖身。
斯内普察觉到了异样，眉头微蹙。
佩妮抬起头，望着天边翻涌的云层，轻声道：“它开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