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水山庄的晨雾尚未散尽，谢烬寒已立在廊下，青灰色锦袍被风拂起微澜。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影”字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正是他暗中培养多年的影卫统领信物。
“王爷，西齐那边有消息了。”
林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阶下，语气带着难掩的振奋：
“影卫统领夜隼已率部潜入西齐皇都，擒获了当年负责研制‘牵机引’的御医令周显，人已秘密押往京郊密所。”
谢烬寒眸色未动，指尖依旧轻叩令牌：
“周显嘴硬，可有对策？”
“影一带了‘问心香’，此香能乱心神，却不损神智，周显已吐实。”
林影递上一卷密函：
“他供出，当年是谢子轩心腹李公公持密令前往西齐，以三城赋税为饵，求购‘牵机引’，并约定事成之后助西齐蚕食天启边境。”
谢烬寒展开密函，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牵机引”三字，眸中寒芒乍现——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服用者起初并无异状，待毒发时五脏俱损，死状凄惨，当年先帝便是这般不明不白驾崩，对外只宣称暴病而亡。
“物证呢？”
他抬眼，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唇线冷冽，明明是质问的话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掌控力。
“周显藏在密室的药方、谢子轩心腹与西齐的通信密语本，还有当年押送毒药的护卫名册，尽数搜获。”
林影补充道：
“另外，夜隼已联络上西齐太子，此人与谢子轩早有嫌隙，愿以当年谢子轩通敌的密信为筹码，换天启助他稳固储位。”
谢烬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
“西齐太子倒是识时务。告诉影一，按原计划行事，三日后，让西齐使团‘恰巧’抵达京城，献上‘贺礼’。”
“属下明白。”
林影躬身欲退，却被谢烬寒叫住。
“那些被策反的边境将领，可有异动？”
“孙朗传来消息，他们已按谢子轩的指令集结兵力，却不知营地四周早已被我们的人布下天罗地网。”
林影眼中闪过狠厉：
“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可将其悉数拿下。”
谢烬寒摇了摇头：“不急。让他们再蹦跶几日，谢子轩以为掌控了局势，才会愈发得意忘形。”
他转身望向庭院中正在浇花的云渺，眸色瞬间柔和了几分：
“渺渺怕血，待尘埃落定，再让她见这清明世界。”
此时的京城，流言依旧沸沸扬扬。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摄政王通敌叛国”的戏码，台下百姓听得义愤填膺，纷纷痛骂谢烬寒狼子野心。
“依我看，这摄政王怕是早就想篡位了！”
有人拍着桌子喊道。
邻桌一位老者却捋着胡须摇头：
“未必。当年先帝驾崩，若摄政王真想反，以他手中兵权，何必等到今日？”
“老头你懂什么！”先前喊话的壮汉嗤笑，“现在不反，是在等时机！没听说吗？边境都要打仗了，到时候他手握重兵，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老者还想争辩，却见掌柜的快步走来，对着壮汉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客官慎言！最近城里可不太平，听说不少议论摄政王的人都被抓了，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少掺和这些皇家恩怨为好。”
壮汉脸色一变，悻悻地闭了嘴。
掌柜的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叹气——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朝堂之上，气氛更是微妙。
谢子轩连日来频繁召见大臣，明里暗里敲打那些中立派，试图拉拢更多人站在自己这边。
而谢烬寒则依旧按时上朝，对所有弹劾与质疑皆淡然处之，偶尔开口，寥寥数语便切中要害，让谢子轩精心布置的陷阱屡屡落空。
几位机灵的大臣早已察觉不对。
摄政王看似被动，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而皇帝陛下的动作虽频，却总透着一股急于求成的浮躁。
礼部尚书肖明私下与同僚低语：
“依我看，这两位殿下的较量，怕是要见分晓了。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千万别站错队。”
肖明虽知肖姝在王府过的并不好，但是为了持久的利益和家族权势，他还是认为谢烬寒是最佳人选。
这话正说到众人的心坎里。
一时间，朝堂上的观望派愈发增多，谢子轩的拉拢之举，竟渐渐没了往日的成效。
谢子轩心中焦躁不安。
他没想到谢烬寒竟如此沉得住气，那些流言与伪造的证据，非但没能撼动其地位，反而让他自己落了个“猜忌功臣”的名声。
更让他不安的是，边境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那些被策反的将领，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废物！都是废物！”
御书房内，谢子轩将桌上的奏折狠狠扫落在地，脸色狰狞：
“一个谢烬寒都扳不倒，朕养你们何用！”
太子不参与，二皇子指不上，其他几个皇子也是不成器的。
李公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他跟随谢子轩多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
“李福，”
谢子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你说，谢烬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李公公身子一颤，连忙回道：
“陛下多虑了！摄政王怎么可能知晓陛下的大计？许是他运气好，才屡屡避过罢了。”
谢子轩眼神阴鸷，来回踱步：
“运气？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呢？不行，不能再等了。
传朕旨意，三日后早朝，朕要当众揭发谢烬寒的罪行，让他身败名裂！”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急于求成的决定，正是谢烬寒所期盼的。
明水山庄中，谢烬寒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嘴角笑意加深。
“渺渺，”
他走到庭院中，从背后轻轻环住正在插花的云渺：
“三日后，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云渺回头，她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必有一战，她还是担心谢烬寒
可是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满是胸有成竹的笃定，却又让她莫名安心。
她点了点头：“好，我跟着王爷。”
谢烬寒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脸颊，轻声道：
“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安回来见我。”
“嗯，我知道，有你呢，我可惜命的很。”
“嗯～”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云渺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那点对未知的忐忑，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