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寒注意到身边的肖劲对他的眼神由嘲笑变为了悲悯，心里一阵无语，别以为他不知道肖劲这个狗脑子里在想什么。谢烬寒将手中批完的军报砸向他，
“没事就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被砸中的肖劲不但没生气，反而傻笑起来。
【这才对味儿嘛~这才像原来那个又毒舌又自负看不起任何人的谢烬寒嘛~鲜活点，不那么死气沉沉的多好啊~】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说出来他怕被谢烬寒这个小心眼的人扒皮抽筋！
“我就是想问问那个蠢货你就这么放任着不管吗？”肖劲讪笑着，谄媚的不像样。
“呵，反正只会有一个结局。”
谢烬寒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先皇留给他象征着皇权的墨玉扳指，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寒凉和杀意。
不管皇后送来的是牵制他的棋子，刺探军情的间谍，还是蛊惑人心的美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就是死。
“话说回来，那个云渺你打算怎么办？毕竟云河清也算是你师父，他的女儿你倒也应照拂一二。只是.......”
肖劲不知道又联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扇子。
“唉.......可惜了，落到皇后手中，如今如何倒也说不清。但云将军到底是为了回援你，若是没有他你早就.......”
肖劲的话没说完，谢烬寒的脸色已然不大好。
两人都陷入了那场罔顾亲情人命的生死大战的回忆中。
*
元和四十一年，西齐与天启边境战乱不断。西齐经过十余年养精蓄锐决定收复战败城池，一雪前耻。无视天启警告在边境烧杀抢掠，掠夺城池。军情紧急天启朝第九位君主明渊帝谢敬屿决定御驾亲征。
在与西齐作战已有两个月时毒发，当时还是九皇子的谢烬寒随之御驾亲征。15岁的他不是没察觉到父皇身体状况愈下，但是军情紧急，他只当是久攻不下战况焦灼，明渊帝心急憔悴罢了，并未多想。
然而明渊帝也知道自己从出征以来身体逐渐力不从心，心腹太医诊出有中毒的可能，但是大敌当前，主将先倒军心必乱。他一直在强撑，同时吩咐暗卫阁暗中查探。他明白自己已经年近60，最大的皇子已经有了孙子，在位太久，有些人等不及了。
明渊帝躺在营帐的榻上，脸色苍白，但眼眸中透露出的清明和杀伐之气不减。这次随行的只有谢烬寒这一位皇子，此时中毒的话，谢烬寒嫌疑最大。
但明渊帝却不认为是他干的，其一，此举太过明显谢烬寒没有那么蠢。
其二，大敌当前，谢烬寒分得清前后，他亦了解谢烬寒的为人，杀敌卫国，海晏河清是自己这个儿子最大的夙愿。
其三，作为自己最疼爱且一手养大，武功文学，帝王权术都是自己亲授，自己未曾立储但不管是臣子、后妃、甚至是百姓看他的态度都明白谁会是未来天启的主子。
其四，作为自己和皇后的老来子，15岁的谢烬寒和43岁的长子谢铭菁，还有40岁的嫡长子谢子轩，以及其他活着的几位皇子谁最等不及明渊帝心里还是有数的。
反正不可能是谢烬寒。
明渊帝听着外面的战鼓声和厮杀声，传来亲信询问战况，暗卫阁阁主庞宁跪地叩首，
“陛下，九皇子率军在前线突围，但是据密报，敌军似乎掌握我们的战术人数，后方有大军驰援，九皇子快撑不住了。”
“呵，到底还是出叛徒了。庞宁，去查。”
明渊帝疲惫的闭了闭眼，左手搭在额前，再睁眼眼底全是戏谑，
【真是朕的好儿子们。】
“庞宁，”明渊帝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枚虎符，递向他。
“拿着，交给你我放心，去调兵，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寒儿。城池没了可以再夺，让他活着回来见朕。”
“是。”庞宁领命退出。
“噗.......”庞宁走后，明渊帝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听到动静进来的太监总管海庆连忙进来伺候：
”我的陛下啊这又是怎么了啊，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明渊帝抓住海庆的袖子让他凑近自己：
”海庆，你听朕说，去取一份圣旨过来。“
“是。”
海庆放平明渊帝，起身寻了一份无字圣旨来。
明渊帝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较小的玉玺，海庆有眼色的捧上印泥。
明渊帝蘸取后在圣旨末端印上，盯着这枚圣旨上的印迹看了很久，似在思索，明渊帝缓缓将圣旨递给他，“海庆，若我撑不到班师回朝，你就把这个给寒儿，再告诉他，想要什么自己填吧。父皇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个了。至于传国玉玺，派人告诉皇后位置，带信给她，一切之事包括立储全凭她决定，玉玺在手她上，愿意传给谁，谁就是下一任君王。拜托他务必主持大局，维护天启江山。”
陛下，您这是想传位于九皇子殿下，那您为何不.......
海庆有点没明白，这不是直接立储或者在圣旨上直接写明就行吗，为何是无字圣旨，且要九皇子自己填写呢？
“为何不直接写？你是想问这个吧。”
明渊帝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营帐出入口：
“寒儿这孩子，他若有心想当这天下之主，我也就让你写了。”
“还记得月如怀上他的时候，朕真的很高兴，我都四十多了，月如也快四十，这个孩子在她肚中来之不易。太医都说保下来很难，生的时候更难。但偏巧这孩子乖的厉害，不曾像他兄长皇姐一样闹他们母后。”
明渊帝脸上罕见的挂着慈祥的笑，回忆起那段甜蜜时光：
“朕与月如少年夫妻，也曾像所有新婚夫妇那般甜蜜。只是后来.......”
明渊帝脸色微变，有些落寞。
“后来为了夺嫡，加上月如并未有所出，母妃为了与皇兄抗衡逼我娶侧妃，纳妾。我不愿但终究抵不过母命。我自认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可是母妃与母后斗了一辈子，她不想输。母妃以死相胁，月如不愿我夹在中间为难，替我同意了。”
明渊帝笑得越发凄凉，又有几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