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枫的车缓缓滑下星河大厦地下车库，越过一排排静默的车子来到那辆奔驰商务大约停靠的区域。
皮克满脸油汗，喘着粗气从电梯里跑出来，“这里平时停的都是公寓租客的私家车，黄鹤鸣有辆长安轿车平时停在这里；那辆商务今天早点七点驶离地库，韩义追踪了一下，直接回了小车队，小车队离这不远，早高峰需要二十来分钟，如果平时七八分钟，十来分钟的事。”
正是上班时间，这片区域十室九空，只停着几辆落满灰尘，久未使用的车。
“可是商务车里应该是有个女人的。”赫枫懊恼自己昨晚太过分神，没抓住重点。
“是不是半路放下了。“
“如果半路就能放下，何必用奔驰商务，而且那个女人也不值他用奔驰车接送。”赫枫又把整个过程捋了一遍，
“这事肯定有猫腻。”皮克一直低头看着赫枫传给他的监控视频，头也没抬地说。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我没想到的……”
“赫队，”皮克惊呼，“我刚想到……甘露不是说看到四号电梯门打开，如果那女人在王君车里，电梯出来的人是不是也上了奔驰商务车。”
一股战栗顺着尾椎骨蹿上来，赫枫微微叉开腿，沉声说，“吕超出事那晚，或许他看到的也是同样的画面；你去看看吕超事发当晚耶利亚，包括那几辆麒麟高管的车离开途中是否有奔驰商务汇入 ，或者可疑车辆出现。”
“要不要把黄鹤鸣控制起来？”皮克跃跃欲试。
“黄鹤鸣只是小喽喽……”
“可是那姑娘怎么办？不知道可以当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还怕打草惊蛇吗？”皮克难得眉头打成结。
“这案子到现在已经证明绝非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现在出手，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样吧，王君和那姑娘在王子康医院被监控拍了下来，你和老刘联络，让他安排小官屯派出所以有人举报男子非法劫持一名年轻女人为由，把王君叫过去好好调查一番，即使不惊蛇，惊他一下也不是坏事，看看他怎么解释。”赫枫说。
赫枫看着给他借出来的，洗得锃亮的奔驰商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官儿从小就是他的跟屁虫，他喜滋滋地跳下车，竖起大拇指冲着自己比划两下，“小车队的人都很牛，再牛看见我也得低三分。”
赫枫直接拉开车门，里面擦洗得干干净净，弥漫着一股橘柑的清香。
“刚洗的？”
“哪儿呀，小车队的规定，在外过夜的车回队第一件事就是清洗。”他趴过来，挤眉弄眼，“用车的人毛病都多，要是让他们挑出错来，得不偿失。”
赫枫没把自己的失望表现出来，坐上车，“你上来，我有事问问你。”
“好咧。”官儿跳进副驾驶座。
“你了解吉春吗？”
“嗤，谁不认识，她现在可是大名人，我是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人能那么骚，听说当时她正坐在那男人身上，嘴上咬着毛巾，正嗨呢。”他一脸洋洋得意，鄙夷道。
赫枫沉吟着怎么问下去。
刘琳染着冰霜的眉眼瞬间占据他整个脑子。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几乎可以确定刘姵事先得到了项目消息，并且在悦客来保留的一个月监控视频里验证了这个消息。
是什么消息能让她看一下现场就餐人员就那么笃定那消息的真实性？最后那消息又是怎么传递出去的。
除非那两个在悦客来见面的人有什么代表意义。
他昨天把韩义筛选下来的十桌客人重新复核，事实证明韩义脑子非常清楚，人员的筛选没有问题。
他第一眼依然放在吉春和严翔宇的名字上。
他看过两人就餐时的视频，两人都没有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坐在餐区正中，说笑碰杯毫无顾忌。
吉春梳着盘发，衣饰得体大方；可能是政府部门养成的习惯，面部表情很少，笑容里总是有点别有深意的打量；她前夫也是政府公务员，和她在同一幢楼上班。
吉春的名字下有韩义对她做的初步调查。
吉春所在的市秘书办不是高学历就是有背景的人，她的出身在里面不算突出，平时行事得体，不显山不露水，大家对她的评价还可以。
“给我说说那天的事？”他说。
“哪天，就是吉春偷--情那天？那事你问我就对了。”官儿兴致勃勃；他父亲爷爷都在省里，独留他在奶奶前尽孝；在这市委机关，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那天正好开十一国庆预备会，海都所有大领导都参加，吉春的职责是给各位领导发放文件，发了文件她只需要在外面等着会议结束即可，谁也不会在那儿干等着，都是出去一会儿就紧着回来，她老人家可好，一去不回。”官儿连声啧啧。
“谁知会议中间，增加了一项内容，需要秘书处找相关资料，找不到她人，秘书处处长亲自找到资料室，正好春光乍泄。”他笑得前仰后合，“那男的差点……马上风。”
“会议中间增加了什么内容，谁提出的？”
“这个问题……”官儿啧了一声，“好像是国庆后第一次党委会上的什么议题，噢，想起来了，是《冬季消防安全设备的全面盘查》，好像是这么个内容，提出这个的自然是刘雨春副市吧，他主管安全消防。”
“吉春那男人你们认识吗？”赫枫问。
“严翔宇？我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其实像他们这种和大领导挂不上钩，专门巴着吉春这种女人的男美人很多，我们把这都当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手机震颤了一下，赫枫忙和官儿告辞，走到一边。
赫峙的微信：刚开完会，有事说事别客气？
赫枫：吉春那秘书你知道吗？
赫峙：知道，现在更知道了。
赫枫：吉春出事那天的会议你是不是也参加了？
赫峙：对。
赫枫：那天是谁在会上提出增加讨论内容的？
赫峙：是贺天成，贺局提议的。
赫枫：贺天成是规划局的副局吧。
赫峙：对。
赫枫：规划局现在归哪个市长直管。
赫峙：常务副市长高天瑞，我私下给你说，其实这是几个副市长斗法，那天幸亏出了吉春的那档子事，否则会议没法收场。
赫枫对这种事并不陌生，涉及的绝不是一个人，也一定有一个人主使。
赫枫：依你看谁在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