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敲门进来，神色不安，但还是努力摆出很职业的笑容，“甘总，我把第二部分重新修改了一遍，您再看看。”
甘露接过u盘插进电脑，随意翻看了一眼，放在一边，视线下意识地放在陆希圆润小巧的下颚线上。
“怎么了？”陆希仓促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你坐。”甘露指指椅子，示意陆希坐下，斟酌片刻，“刘姵来找我帮忙时，曾说这案子是崔笑的，她同情她父亲突发急病……现在刘姵虽然……没了，我更不能装糊涂，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希咬住嘴唇，很快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郑重其事，“这案子现在几乎完全脱离了崔笑的原稿，可以说是一份全新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就像一幅画，即使焕然一新，底色也是人家的。”甘露又看了几眼电脑，“如果她活着我可以不在乎她，为你争取争取也不是不行，可她……唉……活人怎么可以和死人争。”
陆希低下头，蹙眉不展。
“刘姵当初是怎么承诺你的，虽然交道打得不多，她那人做事还是挺周全的。”甘露慢条斯理，视线却若有若无地上下打量陆希。
陆希圆滑世故，适合场面上的工作，却不适合做项目，刘姵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或者她一早就认定自己能拿下刘明阳，崔笑没有靠山，一个职场新人的委屈谁会在意。
“刘姵说这个项目让我接着做，以后就由我负责。”陆希迟疑着说。
“你这就信了？”甘露翘起嘴角，露出一丝嘲弄，“是崔笑的爹生病，不是她病，再晚，一个月也差不多够了，你不怕她回来和你不依不饶！”
陆希神色挣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刘姵和刘明阳的事？”
“不是，我……”
甘露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棒棒糖，剥开一个递给陆希，自己端起咖啡杯，从杯檐看过去，“刘姵应聘的是副总经理，事实上呢，说是领着新人做项目，说到底是在打杂，我不明白你一个聪明人怎么能这么相信她。”
“甘总，”陆希拘谨地笑了笑，眼神却很坚定，“您说得都对，我的确有些想当然，可这项目现在我比崔笑更透彻，而她需要重新开始。”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甘露的神色。
甘露淡然地呷了口咖啡，抽出纸巾压压嘴角，回身撩起窗帘，晚霞从高楼大厦间透过来，天地突然变得辽阔无垠，让人心神激荡。
“快下班了。”她轻快地说。
“甘姐，”陆希往前探了探，“刘姵最后一直让我打听明年滨城有什么让政府难办挠头的事， 另外，她好像……挺关注您的，每次我从您办公室出来，她都问东问西，没完没了。”
甘露耸耸肩，不置可否，但她还是惊讶刘姵的敏锐，可以说她找到了拿项目的关键环节，问题是政府关注的事千头万绪，如果不能做到有的放矢，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可惜了。头一次她对刘姵的死有了这样切实的感受。
难道她……摸到了门。
陆希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翘起的嘴角慢慢垂下来，笑意一点点从眼里消失，懊恼沮丧像热水管腾起的水雾，一下就把她吞没了。
她抽出两张纸慢慢把镜子擦干净，凑到跟前查看自己的妆容，一切如常，却看着这么不舒服，涂了果冻色唇彩的嘴唇像包了一层塑料，毫无生气。
陆希冷笑着从化妆包里拿出粉饼。
“陆希。”崔笑也走到水池边，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在一起。她瘦得脸颊凹了下去，脸色惨白。
陆希心虚地收回视线，收好粉饼，抽出纸巾擦干手，“一直没顾上问，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崔笑简短地回答，她拍拍两颊，瞬间的红润让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姿容优美的女孩。
“那就好！”陆希默默颔首，转头想走。
“我来是和你商量件事。”崔笑叫住她，堵在门口，眼神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回来了，那案子就不用你再操心，往后我自己来吧。”
陆希顿了一下，心里的火突地冒出来，“你弄你的，我弄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叫你的，你也好意思说，公司谁不知道刘姵拿我的方案收买你，让你上上下下地为她收罗消息，你这狗腿子当上瘾了是吧。”
啪，陆希伸手就是一巴掌，崔笑往后躲闪，撞在门框上，差点摔倒；她强撑着站直，一把抓住往外跑的陆希。
崔笑的脸眼见着肿起来，涕泪直流，眼里满是血丝。
陆希愣了一瞬，眼里流露出恐惧，“不是我，不是我。”她两手四处乱挠，极力挣扎。
“你的资历根本不够进益邦，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崔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既然进来了，就该老老实实，没想到你还敢玩那套把戏。”
“我玩什么？”心里的恐惧突然被尖锐的嘲讽划破，陆希的手反握住崔笑的手，猛地一推，“你什么意思？”但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见崔笑眼底的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陆希眼冒金星，她并没觉得有多疼，看着倒在她身上，眼睛与她只相距几厘米的崔笑，扯嘴嗤笑，“你也能想到这么拙劣的办法，那你等着。”说完，她啊的一声大叫，仰头猛地磕在地上。
崔笑脸上带着巴掌印，陆希后脑勺磕破出血导致短暂昏迷，势均力敌，谁也没吃大亏。
向媛媛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讲述前因后果，并没表态。
刘姵之死，崔笑和陆希牵扯最深，她们到底何去何从，她还真不好说。
甘露和向媛媛一起下楼，刚才向媛媛向她传达马涛的意思，让她继续辅导陆希和崔笑两人。
向媛媛用胳膊肘捅她一下，悄声说“你会接吗？他可没安好心。”
甘露知道马涛并非看重陆希崔笑，不过是想在她们身上找到刘姵得到的消息；所有人都在嘲笑刘姵，却又莫名其妙地相信她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马涛是想让你充当刘姵一角，看你和陆希崔笑这个组合能不能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向媛媛拉住甘露的胳膊，后背突然蹿过一股凉气，“他竟然信了，信刘姵真拿到了取得项目的金钥匙；”她喃喃地，“你信吗？”
“或许真应该信，否则她为什么被杀！”甘露挽住向媛媛的胳膊。
“不是……因爱生恨……”
“崔笑不好好地站在那儿么，要是有一丁点嫌疑，警察也不会放过她。”
两人默默地往外走，向媛媛挽紧甘露，“我一直觉得刘姵出现在公司有些莫名其妙，让她带新人也莫名其妙，你说马总是不是早有什么打算？”
“你对刘姵做过背调，看样子并没抓到实质，马涛用她，不管什么目的，她必然有自己的不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