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卧室内的钱昕昕,也挣扎着站起身。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她打开加密电脑,开始冷静地分析那段音频。声音波形、背景噪音、可能的剪辑点……她用尽一切技术手段,试图找出伪造的痕迹。
同时,她再次联系了那个中间人,给看守所里的纪澜带去了第二句话:「不只是继承权。关乎纪家的存亡。想合作,拿出诚意。」
她必须撬开纪澜的嘴。他是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风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正在加速酝酿。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朝着真相的深渊,一步步靠近。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巨大的秘密和猜疑之下,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流逝了几天。
钱昕昕借口需要静养和处理公司积压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刻意减少了与纪煜的独处。
她需要空间来消化那个可怕的猜测,更需要时间暗中布局。
纪煜表现得异常配合,他依旧每天过来,带来她喜欢的食物,细致地关心她的伤势恢复,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黏人,也不再追问那晚的细节。
他只是沉稳地守在一旁,处理他自己的工作,或是通过电话远程指挥车队和纪氏那边的事务,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带着深思掠过她紧闭的书房门。
这种成熟而克制的守护,反而让钱昕昕更加心乱如麻。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至少那样她可以更硬起心肠。现在这样,仿佛无声的谴责,让她内心的负罪感与日俱增。
这天下午,钱昕昕等待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
首先是邵唯衍。他发来一份加密简报,关于钱裴当年事故的初步复查结果。报告显示,事故本身确实存在几个微小疑点,比如当时路段一个本应正常工作的监控恰好失灵,以及事后对肇事司机的背景调查似乎被人为简化了。但简报也强调,仅凭这些,远不足以推翻意外事故的结论,更无法直接指向任何特定对象,尤其是纪家。邵唯衍表示调查仍在继续,会深挖所有可能性。
这份报告让钱昕昕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更加困惑。
不是纪家?还是纪家做得太过高明?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神秘的中间人传来了纪澜的回话。内容极其简短,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钱昕昕耳边:
「想知道真相?让你身边那只忠心耿耿的‘狗’,去查查当年跟在钱裴身边的那个姓钟的助理,失踪前最后见了谁,账户里那笔来路不明的钱又是谁给的。」
钟助理!那是父亲生前非常信任的一位助理,能力出众,父亲去世后不久,他就突然辞职离开了A市,从此音讯全无。当时她还年幼,只以为是父亲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从未深究过!
纪澜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布满蛛网的门!如果钟助理的失踪和那笔钱有关……那父亲的死,就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意外!
而纪澜特意点名让邵唯衍去查……是暗示邵唯衍可信,还是另有所指?
钱昕昕立刻意识到,这是纪澜抛出的诱饵,也是试探。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和决心,更想借她的手去查可能对纪旌不利的证据。
她毫不犹豫,立刻用最高加密频道联系了邵唯衍,将纪澜提供的线索发了过去,只说是自己复盘父亲旧事时想起的疑点,让他立刻秘密调查钟助理的下落和当年那笔资金的来源,并要求他此事绝对保密,甚至对纪煜也不能透露。
邵唯衍虽然疑惑钱昕昕为何突然对多年前一个失踪助理如此上心,但还是立刻领命派人着手去办。
刚结束与邵唯衍的通话,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纪煜的声音传来:“昕昕,余迹来了,说是有紧急文件需要你签字。”
钱昕昕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表情,打开了门。
纪煜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桌上的电脑和手机,并未多问,只是侧身让端着一摞文件的余迹进来。
余迹的神色有些紧张,将一份文件放在钱昕昕面前,低声道:“钱总,这是刚刚收到的,关于……对严殷城探视申请的批复。被驳回了。理由是……案情复杂,涉及机密,暂不允许外界探视。”
钱昕昕的心一沉。
严殷城这条路,也被堵死了?是巧合,还是那个幕后黑手又一次提前干预?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笔,签了字,语气平淡:“知道了。驳回就驳回吧。”
余迹收起文件,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还有……钱总,我们之前试图联系池行寂,但他那边……似乎出了点事。”
“什么事?”钱昕昕抬眼。
“好像……被人打了,伤得不轻,住院了。具体原因不明,但他那边的人嘴很严,打听不到。”余迹的声音压得更低。
钱昕昕的指尖微微一颤。池行寂被打?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警告?还是灭口?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辣,更迅捷。几乎切断了她所有可能的外部线索。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钱昕昕挥了挥手,示意余迹离开。
余迹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她和纪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