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纪煜发来的、问她到家没的关切消息。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对不起,纪煜。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这一次,我必须独自去弄明白。
夜色,如同墨汁般缓缓晕染开来,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
钱昕昕的心,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挣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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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昕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加密信息和那张模糊的照片在反复灼烧着她的神经。
父亲慈祥的面容、纪煜深情的眼神、纪旌威严甚至偶尔流露出的、对她和纪煜关系乐见其成的态度……这一切都与“谋杀”两个字格格不入,却又被那铁证如山的腕表死死钉在一起!
她冲进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巨大的恐慌和背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几乎窒息。
手机再次震动,是纪煜打来的。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着她的心脏。她看着它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弹出来。
「昕昕,你到底怎么了?」
「到家了吗?回个话,我很担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过来!」
不能让他来!绝对不能!
钱昕昕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敲出几个字:「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别过来。」
发送成功。
她像是脱力般垂下手臂,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而是无声的、绝望的奔流。
她蜷缩在地板上,任由冰冷的泪浸湿衣襟,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所有的信任、刚刚萌芽的爱意、对未来的那点微弱憧憬,都被碾得粉碎。
如果……如果父亲的死真的与纪家有关,她该怎么办?她和纪煜……又该怎么办?
那个发送信息的人,是谁?是敌是友?是想要告诉她真相,还是想利用她作为扳倒纪家的棋子?或者,是想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亲手毁掉和纪煜的一切?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昏黄变为漆黑。
晚上九点。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钱昕昕从地板上缓缓坐起身,眼神空洞,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她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决绝的自己。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真相,她都必须去。
为了父亲,她别无选择。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将一把匕首和那支小巧的电击枪仔细藏好。她检查了手机,电量满格,调至静音。
然后,她坐到书桌前,打开一个加密文档,开始冷静地写下她知道的一切:信息的来源、内容、自己的猜测、以及今晚的赴约。她将文档设置了定时发送,收件人是邵唯衍和一个她绝对信任的私人律师。
如果她今晚回不来,这些东西至少能留下线索。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分。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纪煜气息的公寓——沙发上他赖着不走的抱枕,茶几上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薄荷味……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拉开门,毅然走进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她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在路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距离旧港区还有几条街的位置。
越是临近目的地,周遭的环境越发荒凉破败。废弃的厂房、断裂的路灯、四处堆放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污水混合的难闻气味。
海风呼啸着穿过空旷的街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钱昕昕在一个街角下了车,付了钱,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后,才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里,如同幽灵般快速而悄无声息地向着7号仓库靠近。
远远地,能看到7号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码头边缘,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坟墓。只有仓库侧面一扇小门透出微弱的光线,在风中摇曳,仿佛鬼火。
周围死寂得可怕,连海浪声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
钱昕昕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她伏低身体,借助废弃集装箱的阴影,一点点靠近那扇透光的小门。
匕首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就在她距离小门还有十几米远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是一种特殊的、只有她和邵唯衍才知道的紧急预警信号!
邵唯衍在警告她!里面有埋伏!
钱昕昕的身体瞬间僵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飞速扫视四周。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几乎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划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