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深处的寒冽，仿佛渗进了骨缝，即使回到城市月余，依旧在李添一的关节里隐隐作痛。那冰川之下嵌着电路板的“镇河”青铜器群，那锁链残骸上萌发的翡翠般新芽，以及新芽核心深处、颈悬“第八次轮回纪念”冰冷铭牌的微缩胚胎…这些景象如同烙印，灼烫着他失明却感知异常敏锐的意识。官方通告的“群体幻觉”尘埃落定，城市废墟上，塔吊林立，机器的轰鸣昼夜不息，顽强地编织着名为“重建”的崭新表皮。生活，似乎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惯性，将那些匪夷所思的战争与轮回，粗暴地推挤到记忆的边缘，贴上“灾难后应激障碍”的标签，试图掩埋。
四合院的小天井里，晨光熹微，带着初春特有的、怯生生的暖意。几尾锦鲤在青石缸里懒洋洋地甩尾，搅碎一池倒映着飞檐斗拱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小米粥的清香和煎蛋的油润气息，混合着墙角几株忍冬藤新抽嫩芽的清新草气，构成一幅刻意为之的、近乎完美的“劫后余生”图景。
刘美婷系着素色围裙，将一碗熬得稠糯金黄的小米粥轻轻放在李添一身前的石桌上。她的动作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滞，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里，逆鳞胎记的位置，自从昆仑冰窟触碰新芽后，偶尔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遥远心跳般的温热悸动。她没再追问李添一在冰窟里“看见”了什么，只是沉默地将剥好的水煮蛋放进他碗里，蛋壳碎裂的轻响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爸，尝尝这酱黄瓜，楼下王奶奶刚送来的，说是她老家秘方。”李镇河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刻意调整过的轻松。他额心那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在顶级医疗资源和某种残留的、微弱天眼能量的共同作用下，勉强愈合成了一个深紫色的、扭曲的疤痕，像一只闭不上的第三只眼，狰狞地盘踞在那里。他端着一小碟油亮翠绿的腌菜走过来，步伐稳健，但李添一“听”得出他脚下气力的虚浮，如同绷紧的弦。那部完成了“全民天眼”壮举、摄像头彻底报废的破旧手机，此刻安静地躺在他房间抽屉深处，像一块耗尽能量的冰冷墓碑。
李添一摸索着拿起筷子，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他“看”不到小米粥的金黄，却能“听”到米粒在汤匙搅动下细微的碰撞声，能“嗅”到那质朴的谷物香气。这平凡的温暖，此刻却带着一种脆弱的、令人心慌的珍贵感。昆仑冰窟里那枚沉睡的胚胎，颈间的“第八次轮回纪念”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剑落的时间，无人知晓。
“哐当！”
一声沉闷突兀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四合院紧闭的朱漆大门上！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扇厚重的实木门板连同门框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簌簌落下陈年的积尘！
小院里的宁静瞬间被撕得粉碎！
锦鲤受惊，猛地扎进水底，溅起一片水花。刘美婷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李镇河瞳孔骤缩，额心的疤痕瞬间泛起一丝不祥的暗红，身体本能地绷紧，残存的天眼感知如同受惊的触角猛地探向门外！
李添一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仅存的左耳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并非预料中的喧嚣、争吵或破坏，而是一种…机械的、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平稳呼吸声？还有…橡胶轮胎碾过门口青石板路面的轻微滚动声？很沉，非常沉。
“谁？！”李镇河低喝一声，一个箭步已抢到门后，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柄特制的、灌注了符文的合金短匕，是重建期间国安方面“友情提供”的防身物品。
门外没有回应。
只有那沉重的、金属摩擦般的呼吸声，均匀，冰冷，毫无情绪波动。以及，轮胎滚动声停在了门口正中央。
刘美婷也快步走到李镇河身边，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那里，自从昆仑归来，偶尔也会传来与颈间胎记同步的、微弱却真实的悸动。她隔着门缝，隐约看到门外停着一个异常高大的、轮廓方正的深色影子，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洞。
李添一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他失明的双眼“望”向大门方向，眉头紧锁。四合院是他祖父留下的老宅，一砖一瓦都暗合古法风水。大门开在东南巽位，取“紫气东来”之意，门前青石板路略有弧度，形成“玉带环腰”的浅局，本是聚气藏风之所。但此刻，门外那个沉重物体散发出的气息，却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顽铁，蛮横地堵塞了生气流转的入口，一股阴寒、滞涩、带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土腥味的气息，正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进来。这气息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快递。” 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平板的声音，突兀地穿透门板，清晰地送入院内。
快递？
李镇河和刘美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时间？这动静？这气息？
李镇河深吸一口气，压下额心疤痕的灼热感，猛地拉开了沉重的门闩，将朱漆大门向内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的景象，让即使经历过相柳灭世之战的李镇河，也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最普通、洗得发白的“顺风快递”蓝色工装制服的男人。他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有两米出头，站在那里像一堵沉默的墙。皮肤是那种长期户外劳作形成的古铜色，但缺乏活人的光泽，更像刷了漆的硬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像是用刻刀粗略地凿出来，线条生硬，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瞳孔深处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最诡异的是他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如同老旧风箱拉动般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呼气却又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双手稳稳扶着的那个“快递”。
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的木箱。
木箱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沉暗、仿佛吸饱了岁月和地底湿气的黑褐色，表面没有任何现代包装常见的胶带或标签，只有纵横交错的、粗如儿臂的青铜箍条，锈迹斑斑，却异常牢固地将箱体死死捆缚。箱体本身散发出的气息，正是李添一感知到的那种阴寒、滞涩、带着浓重土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它被放置在一个低矮的、同样古旧的四轮平板推车上，轮子是生铁铸造，碾过青石板留下了深深的辙印。
这根本不像快递！倒像是…刚从某个千年古墓里拖出来的棺椁！
“李添一先生？”快递员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灰白的眼珠机械地转向门内的李添一，无视了挡在前面的李镇河和刘美婷。
“是…是我。”李添一沉声应道，向前走了两步，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笼罩向那个巨大的木箱和这个诡异的快递员。没有活人的生气，也没有亡灵的怨气，只有一种…冰冷的、精密的、非生非死的“运行”感。这感觉…竟隐隐与昆仑冰川下那块嵌入青铜的电路板残片有几分相似！
“到付件。签收。”快递员毫无废话，一只粗糙得如同砂纸、指关节异常粗大的手伸进工装口袋，掏出的不是快递单扫描枪，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颜色发黄、边缘毛糙的…宣纸？
他将这张宣纸递向李添一。纸上，用极其工整、却透着一股子僵硬死板气息的毛笔小楷写着几行字：
寄件人： 无名氏 (自昆仑墟甲辰号驿站付讫)
收件人： 李添一 (地址：昆仑市青龙胡同甲七号)
物品： 西周青铜重器 (一件)
备注： 代收尸费到付：贰拾叁元整
付款方式： 扫码支付 (见下方)
在“备注”栏下方，赫然印着一个清晰得刺眼的黑色二维码！
西周青铜重器？代收…尸费？贰拾叁元整？扫码支付？！
一股寒意顺着李添一的脊椎直冲头顶！这荒诞到极点的备注，配合着眼前这口散发着浓烈土腥气的“青铜棺”，瞬间勾起了他意识深处最冰冷的记忆碎片——昆仑冰窟里那具颈悬“第八次轮回纪念”的胚胎！奶茶杯底隐去的“7”！青鳞那张模糊的美团骑手证件照残片！以及…李镇河23岁的年龄！
“你是什么人？谁寄的东西？！”李镇河厉声喝问，额心疤痕红光隐现，身体微微前倾，已呈戒备姿态。他能感觉到这高大快递员体内蕴含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力量。
快递员灰白的眼珠缓缓转向李镇河，空洞的目光扫过他额心的疤痕，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平板地重复：“到付件。签收。扫码支付。贰拾叁元整。”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威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程序化冰冷。
刘美婷看着那张诡异的宣纸和那个二维码，脸色苍白，手下意识地按住了颈间的胎记。那里，一丝微弱却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地传来，仿佛被那木箱散发的气息刺了一下。
李添一沉默了几秒，失明的双眼“看”着那快递员毫无生气的面孔，又“看”向那被粗大青铜箍条束缚的阴沉木箱。堵塞生门的风水恶物…代收尸费的荒诞备注…指向明确的23元金额…还有这非人快递员身上那股与昆仑电路板同源的冰冷气息…这绝非寻常恶作剧或巧合！这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新一轮轮回开启的冰冷通知单？
“镇河，”李添一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勘破迷雾后的决断，“扫码，付钱。”
“爸？！”李镇河愕然回头。
“付给他。”李添一语气不容置疑，“他要的，不是钱。”
李镇河咬了咬牙，掏出自己那部屏幕碎裂的新手机——旧的那部已彻底“阵亡”。他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点开支付软件，扫向那张泛黄宣纸上的二维码。
“滴——”
扫描成功的声音清脆响起。手机屏幕跳转，显示的却不是熟悉的支付页面，而是一个极其简陋、风格古早、甚至带着点像素风的网页界面。背景是深邃的星空，中央一个旋转的青铜鼎图案。鼎的上方，一行血红色的、不断闪烁的繁体字触目惊心：
「昆仑殡葬一条龙竭诚为您服务！」
下方是支付金额：￥23.00。
一个硕大的、同样血红色的【确认支付】按钮，如同等待吞噬的巨口，在屏幕中央跳动。
李镇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强忍着将这破手机砸掉的冲动，拇指重重按在了【确认支付】上！
“叮！支付宝到账，贰拾叁元整。” 一个甜美却毫无感情的女声电子音，从快递员那宽大的工装制服口袋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门口死寂般的气氛。
几乎在电子音落下的同时！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猛地从那巨大的木箱上爆发！捆缚着箱体的、那几根粗如儿臂、锈迹斑斑的青铜箍条，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崩断！断裂的青铜条带着巨大的动能，如同炮弹碎片般向四周激射！
“小心！”李镇河反应极快，猛地将旁边的刘美婷向后一拽，同时自己矮身翻滚！一道断裂的青铜箍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哆”地一声深深钉入院内的老槐树干，入木三分，尾端兀自嗡嗡震颤！
李添一虽目不能视，感知却敏锐到极致，在异响初起时便已侧身滑步，险险避开另一道射向他的断箍。
而那高大的快递员，面对崩飞的致命断箍，竟然不闪不避！几根尖锐的青铜断茬狠狠刺穿了他的工装裤腿和手臂，却没有带出丝毫血迹！他只是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晃了晃，灰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被刺穿的是别人的身体。
崩断的青铜箍条散落一地。失去了束缚，那巨大的黑褐色木箱发出“嘎吱…嘎吱…”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箱盖，正沿着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滞涩的摩擦声，自行向后滑开！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刺骨、混杂着浓重土腥、尸蜡腐败以及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味道，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猛地从滑开的箱盖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四合院门口！
“呕…”刘美婷被这气味一冲，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颈间胎记的刺痛感骤然加剧。
李镇河强忍着眩晕和额心疤痕的灼痛，屏住呼吸，天眼残存的感知力死死锁定那缓缓开启的木箱内部！李添一也面色凝重，无形的感知如同探针，刺向那黑暗的箱内空间。
箱盖终于滑开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没有臆想中的陪葬品或金银玉器。
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与门口快递员身上几乎一模一样、但颜色更深、更显陈旧的“顺风快递”蓝色工装制服的男性尸体！
尸体保存得异常“完好”，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浸泡后的灰白浮肿，但肌肉纹理清晰，没有明显的腐烂迹象。头发剃得很短，紧贴着头皮。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势僵硬而标准，如同殡仪馆精心打理过的遗容。
然而，这具尸体脸上覆盖的东西，却让李镇河和勉强直起身的刘美婷瞬间血液凝固！
那并非寻常的遗容安详。
在尸体的面部，覆盖着一张…青铜面具！
面具的造型古朴、狰狞，线条粗犷有力，风格明显属于西周甚至更早的时期。面具覆盖了整个面部，只留下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空洞的。眼眶空洞深邃，仿佛直通幽冥。嘴巴的位置被雕刻成一个向下弯曲的、充满痛苦或诅咒意味的弧形。面具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铜绿和深褐色的污垢，边缘与尸体的皮肤紧密贴合，甚至…似乎有细微的青铜锈蚀物，如同活物般，正试图顺着皮肤纹理向尸体内部生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张冰冷青铜面具覆盖下的、属于现代快递员的尸体，其暴露在工装领口外的脖颈皮肤上，赫然浮现着一大片密密麻麻、颜色暗红发紫的…龙鳞状疱疹！这些疱疹与他身上那套现代工装形成荒诞而恐怖的对比！
“青…青鳞？！” 李镇河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这尸体的身形轮廓，尤其是那短发的头颅形状，与他在弹珠盒底看到的、那张模糊的“mt-102…”编号的美团骑手证件照残片上的影像，几乎重合！虽然面容被青铜面具覆盖，但那种跨越时空的、冰冷而执拗的气息，如出一辙！
李添一虽然看不见，但感知力捕捉到那青铜面具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其古老而深沉的凶煞之气，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这面具…绝非寻常陪葬品！它本身就是一件凝聚了强大诅咒与禁锢力量的法器！同时，他也清晰地“听”到了刘美婷那声压抑的惊呼，以及李镇河声音里那无法作伪的惊骇！青鳞！那个幽灵般的操盘手，他的尸体…被当作“快递”，用这种方式…“送”回来了？！还是穿着现代快递员的制服？！代收的…是他的尸费？！
那高大的快递员，对箱内恐怖景象视若无睹，也对自己身上插着的青铜断茬毫不在意。他灰白的眼珠转向李添一，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设定好的程序：“签收确认。包裹已送达。”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院内三人，也不去管那敞开的“棺材”和里面的尸体，双手抓住推车的把手，那沉重的、生铁铸造的轮子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推着空了的平板车，转身，迈着那种沉重而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胡同口走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初春早晨的薄雾里，只留下那冰冷、均匀、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呼吸声，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
胡同里死寂一片。只有那敞开的巨大木箱，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寒尸气。箱内，穿着顺风快递工装的青鳞尸体，脸上覆盖着狰狞的西周青铜面具，静静地躺在那里，脖颈上的龙鳞疱疹在晨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紫色光泽。
“代收尸费…到付…” 李添一喃喃自语，失明的双眼“望”着尸体和那青铜面具的方向，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黑色幽默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摸索着，极其谨慎地，探向那具被快递而来的、属于“第八次轮回”的冰冷“签收物”。
他的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那冰冷、粗糙、带着铜绿颗粒感的青铜面具边缘。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瞬间顺着指尖缠绕而上！而就在这冰冷触感的间隙，他的指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在尸体那僵硬交叠、放在胸前的双手下方，工装制服左胸口袋的位置，似乎…绣着什么东西？
李添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尸体冰冷僵硬的手指，触碰到那厚实的工装布料。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刺绣。丝线的走向，勾勒出几个清晰的方块字形。
他屏住呼吸，指腹仔细地、缓慢地在那刺绣纹路上移动、描摹。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一个完整的字在他指尖下成形。
“昆”。
紧接着，下一个字。
“仑”。
再下一个…
“物”。
最后一个…
“流”。
昆仑物流！
这四个刺绣的方块字，如同四道冰冷的闪电，狠狠劈入李添一的脑海！与昆仑冰川下那嵌入青铜的电路板残片上“昆仑核能研究所”的标记，形成了刺眼而荒诞的呼应！青鳞…这个跨越轮回的幽灵，他的身份，果然不仅仅是守陵人、蛇巫、美团骑手、核研所研究员…如今，又多了一个——昆仑物流的“快递员”？！
而就在李添一被这新发现冲击的瞬间，他摸索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尸体交叠双手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触感更加冰冷僵硬，但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一个冰冷的、坚硬的、边缘略有些硌手的…金属环？
李添一的心猛地一沉！他小心翼翼地捏住那金属环的边缘，试图将它从尸体僵硬的手腕上褪下来一点。
就在他指尖发力，金属环微微移位的刹那——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尸体的手腕内侧传来！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某种“激活”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间从尸体的胸腔深处荡开！覆盖在尸体脸上的那张狰狞青铜面具，其深陷的眼眶空洞里，猛地掠过两点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幽绿色光芒！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恶鬼，被这金属环的移动，短暂地惊扰了一下！
李添一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缩回了手！
他失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的神色！
那手腕内侧的金属环…那一声“啪嗒”…那瞬间激活又沉寂的幽绿目光…
这具尸体…这具被当作“快递”送来的、属于青鳞的尸体…它…真的“死透”了吗？还是说，这仅仅是“昆仑物流”寄来的…一个等待“签收激活”的…特殊“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