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雪线在暮色中泛着幽蓝,李添一蹲在冰裂的祭坛边缘,指尖摩挲着青铜鼎耳上新生的裂痕。裂痕深处渗出青金色的黏液,遇风即凝成应龙鳞片的形状——这已是他们寻回的第九块九鼎残片。刘美婷抱着李镇河站在三丈外,婴孩腕间的相柳魂珠突然泛起磷火般的幽光,将冰面映出密密麻麻的蛇形暗纹。
坎位三寸,有血祭的痕迹。李添一用断刃撬开冰层,冻土下赫然露出半截青铜剑柄。剑格处的螭吻吞口与他手中的断剑完美契合,三百年前张天师剜目镇魂的场景突然涌入脑海:原来当年那柄镇河剑,竟是截取应龙尾骨锻造的锁钥。
刘美婷的翡翠耳坠突然炸裂,碎片在冰面拼出残缺的星象图。她蹲下身用龙纹胎记渗出的血珠补全星轨,当最后一滴血触及天枢位时,整座祭坛的地砖浮现出微缩的九州龙脉。添一你看!她颤抖着指向梁州方位——那里的山脉纹路竟与李镇河后背的锁链刺青完全重合。
冰层深处传来编钟般的嗡鸣,九块鼎耳残片突然浮空,在李镇河头顶结成浑天仪般的阵势。婴孩眉心的蛇瞳纹路渗出黑血,血珠在半空凝成暹罗咒文:九鼎归墟日,相柳醒魂时。李添一甩出墨斗线缠住鼎耳,线绳上串着的五铢钱遇咒即燃,在冰面烧灼出焦黑的《洛书》图文。
他们在用镇河的血脉共鸣定位昆仑墟!刘美婷撕开襁褓,李镇河胸口的皮肤下凸起九颗蛇首形状的脉动。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触及冰面的刹那,三百里外黄河突然掀起百丈浊浪——浪涛中浮出的不再是青铜鼎,而是半具缠绕锁链的应龙骸骨。
李添一将断剑刺入祭坛裂缝,剑身残存的禹王之气引发地脉震荡。冰层裂开深渊的瞬间,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跪在相同位置,正用天师血在鼎耳刻下封印。当古今两道身影重合时,祭坛中央突然升起玉琮状的光柱,琮身密布的鸟篆赫然是张家族谱。
原来张家世代都是守鼎人......刘美婷抚摸着光柱上的文字,她的翡翠玉珏突然浮空,在族谱末尾补全了李镇河的名字。婴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啼哭,九块鼎耳残片应声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浑天仪的核心部件——那正是打开昆仑墟的最后钥匙。
对岸山崖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十二名蛇瞳巫师踏着人皮灯笼飘然而至。为首的巫师摘下骷髅面具,露出与相柳图腾完全一致的九瞳面孔:多谢二位重铸浑天仪,相柳大人已恭候多时。他手中的人骨法器射出血光,李镇河腕间的魂珠突然挣脱红绳,朝着深渊飞去。
李添一纵身扑向魂珠,断剑刺入冰面的瞬间,整座昆仑山响起洪荒巨鼓般的轰鸣。九道青铜光柱从天而降,在浑天仪周围形成星斗大阵。刘美婷的乌发突然疯长,发丝间浮现出微缩的九州河图,将最先逼近的三名巫师绞成血雾。
当最后一块魂珠归位时,李镇河背后的锁链刺青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全身。婴孩睁开竖瞳的刹那,冰渊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铿锵声——三百年前被封印的相柳主魂,正顺着龙脉之气爬向人间。
以我血脉,封天锁地!李添一扯开衣襟,心口的天师血印化作金线缠上浑天仪。刘美婷将翡翠玉珏按进阵眼,玉珏裂纹中渗出的血丝突然编织成《连山易》禁篇。当古今两道封印重合时,李镇河眉心的蛇瞳突然流出血泪,尚未完全苏醒的相柳主魂发出不甘的嘶吼,再次被扯回冰渊。
黎明破晓时,祭坛上只余九块失去光泽的鼎耳残片。李添一拾起浑天仪核心,发现金属表面新生的纹路竟是完整的昆仑墟舆图——而图中代表阵眼的位置,赫然印着李镇河的掌纹。刘美婷的白发垂落肩头,每根发丝都刻着星斗运行的轨迹,她抱起昏睡的婴孩,发现那具小小的身躯正在不可逆转地变成活体罗盘。
黄河方向传来镇河铁牛的哀鸣,牛角上新增的裂痕与李添一断剑的缺口完全契合。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雪雾时,冰面上浮现出血书谶语:鼎碎山河在,婴醒洪荒来。李添一将浑天仪核心收入怀中,终于明白这场持续三百年的博弈,不过是洪荒苏醒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