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山门还笼罩在淡紫色的雾霭中,青石板铺就的山道上已响起脚步声。石凡背着装有铁剑和伤药的行囊,远远就看到林修和赵虎站在牌坊下,前者正踮脚张望,后者则背着柄锈迹斑斑的阔刀,刀柄缠着浸过血的布条。
“石兄,这里!” 林修挥挥手,将两块泛着灵光的玉简抛过来,“这是避毒丹,落霞谷的腐骨蝇毒液沾了会烂肉。”
石凡接住玉简,入手微凉,里面封印着三枚灰褐色的丹丸,隐约能闻到雄黄与薄荷的混合气味。他将丹丸塞进怀里,目光落在赵虎的阔刀上 —— 那刀身长三尺,刀背布满细密的锯齿,显然是用玄铁矿的边角料锻造的,虽不起眼,却比宗门制式铁剑重了近三倍。
“走吧。” 赵虎的声音像磨过的玄铁,率先踏上通往落霞谷的山道。他的步伐沉稳,涌泉穴的气血让每一步都踩在山道的凹陷处,既省力又能避开松动的碎石 —— 这是常年在山野狩猎练出的本能。
落霞谷在青云剑宗西侧的群山间,沿途的植被越来越茂密,青石板路渐渐被腐叶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林修边走边介绍:“腐骨蝇是灵犀泽边缘的迁徙凶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落霞谷产卵,它们的幼虫以腐殖土中的灵气为食,长成后会攻击靠近的修士。”
石凡拨开挡路的荆棘,铁剑的剑鞘在晨光中泛着青光:“它们的巢穴在哪?”
“谷心的白骨崖。” 赵虎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那里堆着历代修士的骸骨,腐骨蝇最喜欢在颅骨里筑巢。” 他的阔刀突然劈向右侧的灌木丛,只听 “嗡” 的一声,一只巴掌大的绿蝇被劈成两半,体液溅在草叶上,瞬间将叶片腐蚀出黑洞。
“提前清理侦查的,免得被围攻。” 赵虎擦了擦刀上的粘液,“这些畜生嗅觉比狼还灵,三里外就能闻到气血味。”
石凡将林修给的避毒丹捏碎一颗,涂抹在袖口和领口。丹药接触空气后化作淡灰色的粉末,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让周围盘旋的绿蝇纷纷退散。天窍中的紫金气旋轻轻转动,将这股气味的灵气波动记在心里 —— 这是识别毒物的基础,在尘寰境的矿道里,他曾靠类似的方法避开过蚀骨瘴。
走到谷口时,朝阳正好翻过山头,将整片山谷染成金红色,落霞谷因此得名。但这瑰丽的景色下暗藏凶险,谷心的白骨崖隐约可见,堆积的骸骨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无数绿点在骨堆上空盘旋,像片流动的乌云。
“至少有上百只。” 林修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紧了腰间的铁剑,“我们分成三组,我去左侧的溪流边引开一部分,赵虎去右侧的乱石堆,石兄你……”
“不用分组。” 赵虎打断他,阔刀指向白骨崖下的裂缝,“那里是它们的产卵地,烧了就能逼它们出来。” 他从行囊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硫磺与火硝的混合物,“猎户对付蜂群都用这招。”
石凡点头,从行囊里取出短刀 —— 这把陪伴他闯过青纹矿脉的武器,在灵髓粉末的滋养下,玄铁刃口泛着淡淡的紫金光泽,那是天窍能量长期浸染的结果。他将短刀别在腰间,铁剑握在右手,阳谷穴的气血缓缓注入剑身,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我去点火。” 赵虎抓起油布包,身形如狸猫般窜向白骨崖。他的步法与石凡不同,没有刻意催动涌泉穴的气血,却总能踩在腐骨蝇视线的盲区,显然是另一种实战技巧。
石凡与林修对视一眼,同时冲向两侧的崖壁。铁剑在石凡手中划出淡青色的弧线,“风过无痕” 的剑招将靠近的腐骨蝇劈成两半,但更多的绿蝇从骨堆里钻出来,像片绿色的潮水涌向赵虎的方向。
“就是现在!”
赵虎的吼声从崖顶传来,只见他将油布包扔进裂缝,同时掷出火折子。硫磺遇火瞬间燃起蓝紫色的火焰,顺着裂缝蔓延,将藏在深处的蝇卵烧得噼啪作响。无数腐骨蝇被火焰惊动,从白骨崖的各个洞穴里涌出,形成遮天蔽日的虫潮。
“退到谷口!” 石凡大喊着挥剑格挡,一只漏网的腐骨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翅膀带起的毒液在他耳根留下灼痛的红点。他运转阳溪穴的气血,将毒液逼出皮肤,同时铁剑反撩,精准地刺穿了另一只腐骨蝇的复眼。
林修的剑法比石凡灵动,“风过无痕” 的剑招在他手中化作漫天剑影,像道旋转的青屏障,将虫潮挡在三尺之外。但他的气血明显不如赵虎凝实,额头上已渗出细汗,显然消耗不小。
“用拳!” 赵虎突然从虫潮中冲出,阔刀横扫的同时,左拳带着土黄色的气血砸向地面。只听 “咚” 的一声,震波将周围的腐骨蝇震得晕头转向,正好给了石凡和林修喘息的机会。
石凡眼前一亮,突然弃了铁剑,双拳紧握,四窍气血同时爆发。他没有用青云基础拳,而是将矿道里自创的乱拳施展开来 —— 这路拳法本没有名字,但在晨光中,他的拳头带着紫金双色的气血,时而如矿道崩塌般刚猛,时而如暗河漩涡般圆转,竟将围攻的腐骨蝇打得纷纷坠落。
“这拳叫什么?” 林修边退边喊,剑招出现了破绽,被一只腐骨蝇冲破屏障,咬在他的小臂上。
石凡没有回答,只是纵身跃起,右拳砸向空中的虫潮,左掌却突然回收,用合谷穴的指力捏住林修臂上的腐骨蝇,硬生生将其捏爆。他看着掌心里腐蚀冒泡的皮肤,突然想起尘寰境矿道里的岩鼠王,想起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日夜,想起老石图谱上 “石破惊天” 的批注。
“就叫‘裂岳拳’。” 石凡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右拳再次挥出,阳谷穴与合谷穴的气血在拳锋交汇,形成寸许长的气芒,竟一拳轰碎了七八只腐骨蝇,“从矿道石脉中悟得,可裂山岳。”
赵虎的眼睛亮了亮,阔刀的攻势愈发凌厉:“好名字,配得上这力道。”
三人退到谷口时,白骨崖的火焰已蔓延开来,焦糊的气味与腐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腐骨蝇的数量减少了近半,但剩下的都变得异常狂暴,绿莹莹的复眼里闪烁着疯狂的红光 —— 这是凶兽临死前的反扑,比之前更难对付。
“赵虎,用你的裂山拳!” 石凡突然喊道,同时双拳齐出,裂岳拳的刚猛气劲将虫潮逼退半步。
赵虎会意,阔刀插在地上,双拳紧握,土黄色的气血在他周身形成漩涡。只听 “吼” 的一声,他竟生生将地面踏出个浅坑,震波顺着地面蔓延,白骨崖下的裂缝里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 —— 显然是火焰引爆了腐骨蝇储存的毒液。
趁虫潮混乱的瞬间,石凡捡起地上的铁剑,左手成拳,右手握剑,裂岳拳与流风剑法竟被他同时施展出来。拳风的刚猛与剑光的灵动交织成网,既护住了林修,又给了赵虎重整攻势的机会。天窍中的紫金气旋飞速转动,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技法在经脉中调和,阳溪穴的滞涩感竟在实战中消退了大半。
当最后一只腐骨蝇被赵虎的阔刀劈成两半时,朝阳已升至半空,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修的小臂缠着布条,渗出淡淡的绿汁;赵虎的灰袍被腐蚀出数个破洞,却依旧挺直脊梁;石凡的拳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却比来时更加有力 —— 裂岳拳在实战中愈发圆融,四窍气血的联动也更流畅。
“白骨崖后面有赤血芝。” 赵虎指着崖壁的凹陷处,那里果然长着三株红色的灵芝,菌盖布满血丝般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
石凡走上前,用短刀小心地将赤血芝连根挖出。灵草离开土壤的瞬间,天窍中的紫金气旋剧烈转动,竟自动吸收起散逸的灵气 —— 这是五窍修士才能有的灵草感应,显然连续的实战已让他触摸到突破的门槛。
“这株给你。” 石凡将最大的赤血芝递给林修,中等的给了赵虎,自己留下最小的,“任务奖励我分三成就行。”
林修愣住了:“那怎么行?你出力最多……”
“拿着。” 赵虎突然开口,将赤血芝塞进林修怀里,“他不在乎这些,他要的是实战。” 他看向石凡的眼神多了些认同,“裂岳拳,拳如其名。”
石凡没有说话,只是将赤血芝放进玉盒。天窍中的紫金气旋转速放缓,将这株灵草的灵气波动记在心里 —— 这是冲击五窍的关键,也是他复仇路上的又一块垫脚石。
清理完腐骨蝇的巢穴,三人在白骨崖前的溪流边稍作休整。林修用凝血紫菀的汁液处理伤口,赵虎擦拭着他的阔刀,石凡则盘膝坐下,运转《万窍归神诀》消化今日的实战感悟。裂岳拳的招式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与青云基础拳的按序发力渐渐融合,形成一种新的发力方式 —— 既保留了无序开窍的灵活,又兼具按序开窍的圆融。
夕阳西下时,三人背着装满腐骨蝇虫壳的行囊返回宗门。这些虫壳是炼制低阶防御符的主材,揽月楼收购价不低,足够他们换些中品黄髓。石凡走在最后,看着前面林修与赵虎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青琅居的夜色,似乎比前几日温暖了些。
回到外门时,暮色已浓。石凡将虫壳交给揽月楼的执事,换回两斤中品黄髓和一枚任务完成的玉牌。他没有立刻回青琅居,而是去了淬体台,借着月光演练裂岳拳。拳头与开窍石碰撞的闷响在夜色中回荡,每一拳都比之前更沉、更准、更有力。
天窍中的紫金气旋在午夜时达到顶峰,四窍气血同时涌向肘部的曲池穴 —— 那是五窍的门槛,也是裂岳拳进阶的关键。石凡没有强行冲击,只是将赤血芝的灵气缓缓导入经脉,让这股力量在曲池穴前温养、沉淀。
他知道,突破五窍的时机还未到,但裂岳拳的诞生,已让他在复仇的路上,又多了一分底气。淬体台的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在开窍石前反复挥拳,拳风里带着矿道的沉郁,带着灵墟境的清越,更带着那份永不熄灭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