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冰原的上空,一幕足以颠覆任何神话典籍的诡异画面正在上演。
那代表着宇宙终极“饥饿”概念的“饕餮”巨口,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悬停在破碎的天穹之下。它的左半边,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幽蓝冰晶覆盖,时间、空间、法则,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宛如一幅被永恒定格的抽象油画。而它的右半边,却依旧保持着狂暴的姿态,由崩塌时空构成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张,法则断层所化的“牙齿”闪烁着疯狂的毁灭光芒。
一半死寂,一半狂怒。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被强行糅合在同一个概念生命体之上,形成了一种源自根源的逻辑悖论。
“饕餮”的意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它那由纯粹饥饿构成的简单思维,无法处理眼前这复杂到极致的局面。它只知道,自己被一股极其讨厌的力量“冻”住了一半,动弹不得,而这股力量的源头,就在那片“绝对盲区”的深处——那个被它吵醒的“饭主”。
愤怒压倒了混乱。
“饕餮”遵循本能,张开还能动的半边巨口,试图将那股侵入体内的“静止”法则吞噬掉。这是它横行宇宙亿万年,无往不利的终极手段——万物皆可食。
然而,这一次,它“啃”在了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万载玄冰上。
那“静止”的法则,冰冷、坚硬、纯粹,不含任何杂质。当“饕餮”的吞噬概念触碰到它的瞬间,非但没能将其消化,反而感觉自己的“牙齿”——那些破碎的法则断层——被硌得生疼,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一种“这东西没法吃”的念头,第一次在“饕餮”的意志中浮现。
吃不掉“饭主”,那就去解决那个可恶的“厨子”!
“饕餮”的独眼猛地转向下方那个渺小的人类身影。就是这个家伙,抢走了它的主菜,还用卑鄙的手段让自己撞墙,现在更是一脸悠闲地看戏!
一股更加狂暴的吞噬意志,锁定了林尘。
这一次,它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调动了自己尚未被“静止”的右半边身躯,试图将周围的空间连同林尘一起“卷”入口中。
面对这足以扭曲现实的拉扯力,林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身后的五行剑轮,依旧不疾不徐地缓缓转动着。
那股来自“饕餮”的吞噬之力,在靠近林尘周身三尺范围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分化。一部分被赤红的离火剑焚烧为纯粹的热寂,一部分被蔚蓝的癸水剑冻结为虚无的冰晶,一部分被锐金的庚金剑斩碎成无序的粒子,一部分被玄黄的坤土剑镇压得归于沉寂,最后,所有被化解的能量,又被青翠的乙木剑转化为最精纯的生机,反哺着整个剑轮的运转。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自洽的宇宙。
“饕餮”的攻击,就像是往一片无垠的大海里扔进了一颗石子,除了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再无任何效果。甚至,剑轮在化解了它的攻击后,那柄锐金如芒的庚金剑还轻鸣一声,反弹出一道细微的金色剑气,精准地斩在“饕餮”还能动弹的右半边“嘴唇”上,留下了一道微小却极具侮辱性的“伤口”。
“饕餮”彻底懵了。
它横行于世,概念不灭,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打不过“饭主”,连“厨子”都啃不动,自己还挨了一下?
就在它陷入自我怀疑的短暂瞬间,那个一直看戏的“厨子”,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林尘好整以暇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身后剑轮中的乙木剑轻轻一点。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带着万物复苏的喜悦。
那柄通体青翠、缠绕着无数生命神纹的乙木剑,化作一道流光,并未攻向“饕餮”狂暴的右半边,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它被“静止”的左半边身躯。
没有毁灭,没有伤害。
一股磅礴浩瀚、精纯到极致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注入了那片绝对“静止”的领域。
“饕餮”的意志,猛地一颤。
一种比被法则攻击更让它难以忍受的恐怖感觉,轰然炸开。
它的左半边身躯,原本处于一种“关机”状态,一切概念都停止了运转。然而,乙木剑注入的“生机”,就如同一个程序员,强行对着一台已经死机的电脑,疯狂地输入“开机”指令!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饕餮”那被冻结的左半边身躯,开始剧烈地“闪烁”。
前万分之一秒,它在“静止”法则的压制下,维持着永恒的死寂。
后万分之一秒,它又在“生机”的催动下,试图恢复“流动”的本能。
静止,流动,静止,流动……
两种截然相反的底层指令,在它的概念核心中疯狂冲突,引发了灾难性的“系统崩溃”。它的左半边身躯,时而凝固如雕塑,时而又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抖动,无数漆黑的粘液和破碎的时空碎片从中不受控制地喷溅出来。
那是一种源自存在根基的酷刑。
它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缝合的布娃娃,每一秒钟都要经历一次从“存在”到“虚无”再到“存在”的折磨。
“饕餮”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它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
它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吞噬、还会用奇怪方式折磨自己的“厨子”,和另一个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实力还强得离谱的“饭友”。
而自己,似乎不是来吃饭的。
是来当“食材”的。
就在这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刚刚萌芽的瞬间,来自“绝对盲区”深处的那股冰冷意志,似乎也对这场闹剧失去了耐心。
又一道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万物归于永寂”法则,跨越时空,精准无误地“印”在了“饕餮”的身上。
这一次,攻击的目标,是它仅剩的、还在狂暴的右半边身躯。
咔嚓——
仿佛是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
“饕餮”那由纯粹饥饿构成的意志,在被这股力量击中的刹那,一片空白。它忘记了吞噬,忘记了愤怒,忘记了那个可恶的“厨子”。
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冰冷刺骨的情绪,如同病毒般,在它空白的意志中悄然滋生。
那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