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昙站在净心殿高台之上，俯瞰下方新规划的修炼场域。数百名弟子正按照他推行的新秩序进行修炼，每个人站在特定方位，灵力流转形成完美和谐的共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规律性，连光线似乎都遵循着更为精确的路径散射。
“灵力流转效率提升三成七，走火入魔风险降低六成。”恒昙轻声自语，玉简上的数据流光溢彩。
三个月前，他开始在太执大尊管辖的东天域推行“秩序化”改革，将原本随性而为的修炼方式系统化、标准化。起初阻力不小，不少修士抱怨失去了“感悟天道”的自由，但结果说服了所有人——秩序化修炼的进境速度远超传统方式。
“恒昙尊上。”一名侍从恭敬地走近，“太执大尊传讯，请您前往天枢殿议事。”
恒昙点头，目光仍停留在下方井然有序的修炼场。他能看到灵力的每一条流动轨迹，能预判每位弟子下一刻的呼吸节奏。这种精确与可控让他感到安心，仿佛世界终于从混乱中挣脱，开始遵循应有的规则。
当他转身时，几名弟子恰好完成一轮周天运转，整齐划一地收势，连衣袂飘落的节奏都几乎一致。
太执大尊早已在天枢殿等候，面上是掩不住的赞赏。
“你的改革成效显着。”太执开门见山，挥手展现出一幅灵图，上面标注着东天域各境的灵力指标，“三个月，整体灵力利用率提升近四成，争端减少七成，连灵植产量都增加了。”
“我认为的平衡能够带来效率，效率提升资源利用，资源充足减少争夺，良性循环而已。”恒昙平静回道。
太执轻笑：“简单道理，但千万年来无人能做到你这般程度。其它天域的大尊们已经开始关注了。”
恒昙听出了话中深意：“是警惕还是好奇？”
“兼而有之。”太执走向窗边，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仙宫群，“玄冥大尊昨日传讯，邀你参加明日的‘清谈会’。”
恒昙眼神微凝。玄冥大尊是暗渊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一向反对“过度规制天道”，认为修炼应随心所欲，顺其自然。这种清谈会名义上是论道交流，实则常是派系交锋的场所。
“他们想试探我，”恒昙语气肯定，“或者找机会打压。”
太执转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所以我建议你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平衡之道。”
“如您所愿。”恒昙微微躬身，眼中却无半分谦卑。
离开天枢殿，恒昙没有直接回净心殿，而是绕道去了经阁。他需要查阅一些古老卷宗——关于暗渊历史上那些试图改革却最终失败的前人记录。
经阁最深处的禁书区，恒昙指尖划过一卷泛着幽光的玉简《规制天道的陨落：昊天尊者秘录》。玉简封印强大，但对得到太执特许的恒昙来说不是问题。
昊天尊者，七万年前曾试图建立“天道规制”，让修炼更加系统高效，最终却在一次论道会上被多位大尊联手指责“违背天和”，修为被废，囚禁至死。
恒昙快速浏览内容，注意到一个细节：昊天尊者在被质问时，曾有一瞬间的情绪失控，这成了他被认定“道心不稳”的关键证据。
“情绪...”恒昙若有所思。秩序之道最忌情绪干扰，他自己几乎已经完全摒弃了这种低效的反应模式。但这或许正是对手会针对的点。
回到净心殿，恒昙启动所有防护阵法，确保绝对隐私后，从心口引出一缕幽光。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秩序之核，他真正的力量源泉。通过它，恒昙能感知到整个东天域的灵力流动，甚至隐约捕捉到一些未来轨迹。
光影交织中，他看到了明日的场景：玄冥大尊会质问关于“秩序与自由”的悖论，霜音大尊会以音乐之道发难，最危险的是一直沉默的溟昊大尊，会在最后时刻提出一个关于“情感与秩序”的问题...
恒昙慢慢睁开眼，所有可能的问题和应对方案已在脑中推演完毕。他不会重蹈昊天尊者的覆辙。
次日，玄冥大尊的玄冥宫内，十余位大尊分坐玉台，形成半圆。中央留给恒昙的位置明显设计为“被审视”的布局。
恒昙从容入座，姿态端正如量尺刻出。
“久闻恒昙尊者推行秩序之道，成效卓着。”玄冥大尊开场客气，声音如寒冰碰撞，“只是不知过度规制，是否会扼杀天道自然？”
恒昙平静回应：“宇宙自有其规律，星辰运转，四季更替，皆依法则。弟子所为不过是发现并遵循这些固有秩序，何来‘扼杀’之说？”
霜音大尊轻笑，指尖流转出一段旋律：“如我这乐音，若是每个音符都按既定曲谱，岂不失了即兴之美？”
“即兴之美仍在规则之内。”恒昙甚至没有思考，“音有高低长短，律有调式节拍，您的即兴创作从未真正脱离音乐的基本法则。真正的自由来自对规则的掌握，而非无知或逃避。”
一番话说得霜音大尊怔住，竟一时无言。
论道持续两个时辰，恒昙对每个质疑都回应得完美无缺，逻辑严密如无缝天衣。场内气氛逐渐紧绷，保守派大尊们的挫败感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论道似乎要以恒昙全胜告终时，一直沉默的溟昊大尊突然开口：
“恒昙尊者，你的秩序之道确实精妙，但老夫有一问——若至亲遭遇不测，你是遵循‘情绪应当克制’的秩序，还是允许自己悲痛？”
问题阴险无比。若选择克制，会被指责违背天性；若选择放任，则证明秩序之道并非万能。
所有目光聚焦恒昙。大殿静得能听到灵气流动的声音。
恒昙面如止水，心中却微微一震。这问题与他预见的略有不同，更加刁钻 personal。他确实没有至亲——修行路上早已斩断尘缘，但对方明显在试探他秩序之道的情感漏洞。
短暂的停顿被敏锐捕捉。
“看来恒昙尊者也需要思考？”玄冥大尊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就在这一刻，恒昙突然感知到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波动——来自他袖中的秩序之核。有人在用极高明的手段探测他的真实反应！
刹那间，恒昙做出决定。他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极轻微的悲痛表情，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我的平衡不是无情。它是会允许情感以恰当方式和程度表达，而非完全抑制或过度放纵。若有至亲遭不测，我会允许自己悲痛一刻钟，然后以秩序整顿心绪，继续前行。”
回答完美平衡了人情与规则，探测的灵力波动也消失了。
众大尊面面相觑，再也找不到发难的点。
论道会结束，恒昙从容告退。但当他回到净心殿，启动所有隔绝阵法后，面色顿时冷峻如冰。
刚才那探测手段极高明，几乎避开了他的所有预警机制。保守派已经不惜动用禁忌手段来寻找他的弱点。更令他不安的是，那探测手法中有一丝熟悉的韵律，像是...太执大尊的力量特征。
恒昙走到观天台，望向黑暗宇宙中闪烁的星辰。秩序之核在他手中微微发光，显示着东天域日益完善的系统网络。但在这秩序之下，暗流涌动。
他想起昊天尊者的结局——不是在公开论道中失败，而是最信任的盟友突然倒戈。
“太执大尊，您也在试探我吗？”恒昙轻声自语，眼中首次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秩序之核的光芒闪烁不定，如同他心中刚刚萌芽的疑虑。在绝对的秩序中，信任是一种必须计算概率的变量，还是一种应当消除的不确定因子？
恒昙闭上眼睛，开始重新计算所有可能性和应对方案。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秩序之道夭折。即使这意味着必须对某些人...进行“规制”。
远在玄冥宫，几位大尊并未散去。
“如何？”玄冥问阴影中的一道人影。
“他的反应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控制住。秩序之核的防御极强，我只能探测到表层情绪。”
“所以他有弱点？”
“每个修行者都有弱点，即使是他。”阴影中人轻笑，“只是需要更精确的定位和...更诱人的饵。”
殿内回荡着低沉的笑声，如同暗渊本身一样深不可测。
而在更高的观天台上，恒昙已经完成新一轮计算。他看向手中玉简，上面浮现出银河系北狩前线的战报——混乱、激烈、充满不可预测性。
一个计划逐渐成形。
也许，他需要一场远征，远离暗渊的权力漩涡，在实战中证明秩序之道的价值，同时...让某些人暴露在无序的危险中。
秩序需要混乱的衬托才能彰显其价值，不是吗？
恒昙的嘴角扬起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弧度，那是他数百年来第一次接近“微笑”的表情，冰冷而精确如机械。
北天门广场上，风声呜咽如远古战歌。高佳佳站在点将台前，面前是即将奔赴前线的队伍：哪吒三太子脚踏风火轮，火尖枪斜指苍穹；敖烈一身银甲，龙纹剑佩在腰间；悟净扛着降妖宝杖，面色沉静如深潭；哮天笔杆条直一侧，眼中闪着摄人心魄得锐利。
还有乾麒之子麟涛，虽然面容稚嫩，但身周已有隐隐灵气漩涡，天赋异禀不容小觑。
“北狩前线局势恶化，混沌裂隙每日都在扩大。”高佳佳声音清冷，传遍广场，“你们都知道风险，我还是最后问一次——有人要退出吗？”
无人移动，无人回避目光。
高佳佳微不可察地点头，继续道：“天庭主力被牵制在东线，能给你们的支援有限。你们的任务是侦查、扰敌、必要时协助撤离边境星球上的残余文明。不是正面决战，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连哮天犬都发出一声低吼。
简朴却隆重的壮行仪式开始。仙娥们舞剑如虹，现有的二十八星宿吟唱这古老得战歌，为每位出征者得到一道护身符和一瓶救命仙丹。
哪吒接过护身符时撇嘴：“这玩意儿能挡住混沌侵蚀？不如多给几件攻击法宝。”
“哪吒啊！”高佳佳声音显出了无奈，“前线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正面敌人，而是无孔不入的混沌低语。这护身符能保护你的心神，比什么攻击法宝都重要啊。”
敖烈轻轻碰了碰哪吒的手臂，少年天神这才不情愿地收好护身符。
仪式最后，高佳佳单独走到麟涛面前。少年紧张地站直身体，试图显得更成熟可靠。
“其实我最放不下的是你啊，我的大孙子！”高佳佳声音稍缓，“你虽年幼，但继承了你爷爷的血脉与天赋，还有别于你爷爷的担当。这次让你去，是希望你在实战中成长，不是送死。任何时候，保命优先，明白吗？”
“明白！我会用星辰术为大家提供辅助，不会冒进！”麟涛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但眼神坚定。
高佳佳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少年的肩：“好孩子。”，说罢，看了一眼下方的哪吒、敖烈、悟净、哮天他们，“我亲孙子交给你们了，你们这些当爷爷的，照顾好他，就当那只猪的叮嘱了。”说完，从银河中射出五道雷霆，瞬间包裹住了麟涛和哪吒他们四神，天后高佳佳瞬间眼中布满了泪水，望向那条拥有无限眷顾和依恋的银河。
“老猪！你别总消耗本源了，好好养病，最后关头还得你上啊！”哪吒驾起风火轮喊道。麟涛上了敖烈幻化龙神背上，孩子懵懂问道：“龙爷爷，你有我哮天爷爷快吗？”，敖烈看向悟净和哮天，温柔得说道，“大孙子，敲好吧！”
仪式结束，出征队伍飞向早已准备好的星槎。那是一艘经过特殊改装的快速舰船，流线型船身上刻满了防护符文，船首像是一只展翅的鲲鹏。
哪吒第一个跳上船，迫不及待地检查武器系统；敖烈则走向导航位，开始预计算航线；悟净默默检查船体结构和应急设备；哮天犬四处嗅探，确保没有潜藏威胁；乾宇则坐在辅助位，双手轻按灵能矩阵，开始预热星辰术系统。
高佳佳站在舷梯下，最后交代：“记住，混沌生物最可怕的不是力量，是它们扭曲现实的能力。保持心智清醒，相信队友，不要被幻觉分化。”
星槎引擎开始轰鸣，蓝白色的等离子流喷涌而出。
就在舱门即将关闭时，一道金光突然从天空射下，精准地落在哪吒手中。那是一枚刻有莲花的金色圆环——乾坤圈的另一形态，太乙真人珍藏的秘宝之一。
“嘿嘿，这回师父真是大出血啦，总算舍得拿出来了！”哪吒大喜，熟练地将圆环套在腕上。
高佳佳望向天空，微微点头致意。太乙真人没有现身，但这份赠礼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舱门闭合，星槎缓缓升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星空深处。
高佳佳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星槎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她的表情这才稍稍松动，流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忧虑。
“希望他们准备好了。”她轻声自语。
星槎内，哪吒正在兴奋地测试新获得的乾坤圈功能，金色光环时大时小，忽而防御忽而攻击。
“喂，小龙，试试你的剑能不能劈开这防御！”哪吒挑衅地看向敖烈。
敖烈头也不回：“我在计算跃迁坐标，不想把你连人带圈劈成两半。”
“嘿！嚣张啊！”
悟净无奈摇头：“两位，保存精力应对真正的敌人吧。”
麟涛突然开口：“前方检测到微弱混沌信号，来源不明。建议稍微偏离航线侦查一下。”
所有目光转向主屏幕，上面显示出一个异常信号源——不在已知的混沌活动区域内，但特征明确无误。
敖烈皱眉：“可能是陷阱。混沌生物经常用虚假信号引诱巡逻队。”
“龙爷爷，也可能是需要帮助的幸存者。”麟涛坚持，“信号模式不像典型的混沌诱饵。”
哪吒已经跃跃欲试：“管它是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总比一路无聊跳跃强！”
经过简短讨论，团队决定谨慎接近侦查。星槎悄无声息地滑向信号源区域，所有武器系统处于待命状态，防护屏障全开。
随着距离拉近，屏幕上显现出一艘破损的飞船残骸，风格明显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信号正是从残骸深处发出的求救信号，但已经被混沌能量污染扭曲。
“没有生命迹象，”悟净沉声说，“但残骸内部有能量反应，可能是某种自动系统仍在运行。”
哪吒摩拳擦掌：“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情报！”
敖烈刚要反对，乾宇突然惊呼：“等等！混沌读数在飙升！是伏击！”
刹那间，残骸周围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数十只混沌触手猛地伸出，直扑星槎！
“全员战斗位置！”敖烈大吼，双手已经在控制台上飞舞。
星槎猛地侧翻避开第一波攻击，哪吒的火尖枪已经透过防护屏障刺出，将最近的一条触手点燃。敖烈的龙纹剑出鞘，剑光如冰，冻结了另一侧的敌人。
但混沌生物源源不断从裂缝中涌出，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活的黑暗，不断扭曲变形，试图找到星槎防御的漏洞。
“它们在学习我们的防御模式！”悟净警告，降妖宝杖挥出金光，暂时逼退了一波攻击。
麟涛双手按在灵能矩阵上，额头渗出汗水：“我在尝试预测它们的攻击轨迹，但混沌模式太不稳定了！”
哮天犬突然狂吠起来，指向侧后方一个正在悄悄成形的巨大漩涡——那才是真正的威胁，一个正在形成的混沌之门！
哪吒眼睛一亮，腕上乾坤圈突然放大：“我来开路，龙龙你准备最大功率的龙息！麟涛大孙子，给我计算最佳投掷轨迹！”
“什么？等等！”敖烈刚要反对，麟涛已经本能地开始计算，数据流涌入哪吒的意识。
“就是现在！”哪吒大喝一声，乾坤圈脱手飞出，神奇地在混沌生物中打开一条短暂的通路。
敖烈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喷出凝聚千年修为的龙息。极寒之气沿着通路直冲混沌之门，瞬间冻结了正在成形的结构。
混沌生物们发出无声的尖啸，开始混乱起来。
“全员抓紧！”敖烈趁机启动紧急跃迁，星槎化作一道流光，挣脱了逐渐崩溃的混沌领域。
几分钟后，星槎重新进入正常空间，所有人才稍稍放松。
“第一次遭遇战，配合不错。”哪吒得意地擦着乾坤圈。
敖冷着脸：“太冒险了！如果涛儿的计算稍有误差，如果你的乾坤圈没那么精准，如果我们没能及时跃迁...”
“但我们成功了！”哪吒打断他，“前线就是这样，没有绝对安全的计划！”
悟净打圆场：“确实冒险，但结果证明可行。不过下次建议有更周全的计划再行动。”
麟涛小声说：“我注意到混沌生物的行为模式有些异常，它们似乎...过于急躁了？不像通常描述的那么有耐心。”
哮天附和地张了张嘴，表示支持涛儿的话。
敖烈沉思片刻：“或许北狩前线的混沌生物确实有所不同。我们需要更新情报了。”
星槎继续向着北狩前线航行，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回味着刚才的战斗。混沌生物的威胁远超预期，而他们才刚刚踏上征途。
哪吒突然笑起来，打破沉默：“这才有意思！比在天庭整天修炼强多了！”
无人回应，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场远征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重要。
在星槎后方遥远的黑暗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秩序能量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恒昙大尊的试探已经完成，他对这支队伍的评价是——“有潜力，但需要更多规制”。
而在更深的黑暗中，混沌正在重新集结，准备着下一次，更加致命的袭击。
远征，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