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论坛的安检门口,钟卫东借了,一套不合身的西装,混了进去。领带都是问陈叔借的,90年代的款式,窄得像一根上吊绳。会场飘荡着香槟味,和古龙水的气味,他攥着伪造的名片,手心渗出的汗,把量化分析师几个字染得模糊。
......所以说量价时空理论,本质上是个赎罪券。
声音从香槟塔后方飘来。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在碰杯,金丝镜片反射着,大屏幕的蓝光。老田当年要不是太贪......其中一个人突然压低声音,那丫头现在搞这一套,不就是想证明她爹,那套模型没错?
钟卫东假装在整理领带,凑近了些。他袖口的线头,勾住了侍应生的托盘,冰块在香槟杯里,叮当作响。
327事件,哪有什么对错?另一个老头一声嗤笑,当年我们哪个没......话音戛然而止,会场突然暗了下来。
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田晴穿着剪裁利落的,藏青色套装登场,无名指上的疤痕,在激光笔的照射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大屏幕亮起量价时空四维风控体系的标题,钟卫东注意到,她的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舞台的缝隙里。很细微的一个踉跄,但没逃过他的眼睛。
......当市场情绪指标,进入极端区域时。田晴点击遥控器,新收科技的K线图,赫然呈现,任何基本面分析,都会失效。她圈出暴跌前,三天的分时图,这时候需要的不是智慧,是纪律。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钟卫东身旁的老头嘟囔着:跟她爹当年说的话,一模一样......
大屏幕突然,切换成访谈视频。年轻些的田晴,坐在镜头前,背景是某大学的金融实验室。市场从不可怜赌徒。视频里的她直视镜头,眼神锐利得能划开钢板,但永远奖励那些,看穿它呼吸节奏的人。
现实中的田晴,正悄悄地揉着右脚踝。刚才踉跄时扭到的。钟卫东突然想起,那张借阅卡上的日期:2016年10月11日。他摸出手机搜索田明哲 逝世日期,浏览器第一条显示:2016年10月10日23:47。
......接下来有请圆桌论坛嘉宾!
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田晴退场时,有个穿马甲的男人,拦住了她,并递上名片。钟卫东从唇语读出明哲资本的资产处置几个字,田晴的指节瞬间发白,激光笔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在座椅下,摸到一张老照片。翻过来一看,是年轻时的田明哲,站在327国债,事件的庆功宴上,怀里搂着的,正是刚才嘲讽田晴的,戴金丝眼镜的老头。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历史永远由赢家书写,1995年3月27日。
会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某基金经理的滑稽动画,田晴却盯着紧急出口的,指示灯出神。钟卫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绿光映亮的墙角,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像是用钥匙刻的:原谅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医院发来的照片里,母亲正对着镜头,比起了剪刀手,背后是终于,安排好的手术室。而此刻台上,田晴悄悄地捡起,掉落的激光笔,笔身上刻着,和伞柄同样的三个字:田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