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闹就让他闹去,现在跳得多高,将来摔得就有多重。”
“倪家那边不必操心,就算韩琛真的站上证人席,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苏天汉微微一笑,神色轻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陆启昌听罢,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嗯,去吧。”
苏天汉轻笑一声:“把自己的本分做好就行,别的事我自有安排。”
“再强调一遍,看在我的份上,黄志诚也不会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陆启昌转身离去。
这一趟谈话下来,他心里终于踏实了。
对苏天汉的信任,也像被点燃的火苗,迅速烧旺起来。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一次次为他出头、兜底,这种情分实属罕见。
他不是机器,有情绪,也有情感。
在苏天汉面前,他从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反而处处被当作心腹对待。
正因如此,现在他每次见到苏天汉,心底都会泛起一股亲近感。
哪怕将来苏天汉让他做些难堪的事,他也极可能咬牙应下,甚至主动替自己找台阶下。
比如心想:苏天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脑子不够用,看不懂全局而已……
但这些心理变化,苏天汉并未察觉。
而且他压根没打算让陆启昌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又不是丧尽良心之徒!
眼下所作所为,归根结底只是为了活下去。
若非洋人那边铁了心要除掉他,警队内部根本不会分裂成如今这副局面。
“照原本的发展,韩琛一定会动身离开。”
“他会去找倪永孝当面对质,甚至暗中控制倪家亲属。”
“正是那个时候,倪永孝真正没了命。”
“虽然已经布好了局,但关系到生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陆启昌走后,苏天汉低声自语。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倪永孝、大灰熊和伍世豪的电话,叮嘱他们加强戒备,负责保护倪家人安全的手下,最近务必随身携带武器与急救药品,提防韩琛狗急跳墙。
他知道,韩琛在东南亚另有势力。
那伙人,可不是讲道理的主,枪械从不离手。
……
陆启昌走出苏天汉办公室时,脚步轻快。
可刚走几步,又折返回去,直奔黄志诚的房间。
他觉得,这事还得当面说清楚。
黄志诚见他突然闯入,一脸意外。
没等对方开口,便先发制人:“陆启昌,你到底想干什么?”
“咱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你,你也别来拦我行不行?”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谁来提醒,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对陆启昌的好意早已感到厌烦。
话音未落,陆启昌却语气平稳地说道:“我刚从苏sir那里回来。我才提起你,苏sir立刻告诉我一句话——”
“你是不是已经和韩琛达成协议,准备让他出庭指证?”
黄志诚原本神色懒散,可那句话一出,他整个人如同被寒流击中。
他刚与韩琛敲定计划,此事仅有两人知晓。
那些被他安排去护卫韩琛的手下,在任务开始前已上交通讯工具,全程无法接触外界。信息绝无外泄可能。
可陆启昌怎么会知道?
更令他心惊的是,陆启昌才刚向苏天汉提及自己行动,对方立刻便看穿了他的布局。
这太荒谬了。
黄志诚额头冷汗直冒,四肢冰凉。
世上怎会有如此恐怖之人?未等细节浮现,便已洞悉全局。这种判断力近乎妖异。倘若苏天汉真有这般能耐,自己的一切算计在他面前岂不形同儿戏?
“不可能……消息不可能泄露。”
“我不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心跳紊乱。
一个连思考都不需要的人,竟能精准捕捉他的意图,这已超出常理。面对这样的人物,他还凭什么对抗?
陆启昌轻笑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讥讽。
“你现在的表情,正说明苏sir猜得一点没错。”
“黄志诚,念在旧情,我再劝你一次——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差得太远了。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和苏sir较量?”
“若此刻收手,一切尚可挽回。否则,结局只会让你无法承受。”
他说完便不再多言。
黄志诚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一切。
陆启昌终于明白,为何苏天汉从不屑于正视此人。
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值得警惕。若非他主动提起,苏天汉恐怕连提鞋都不愿多看一眼。
甚至此刻,陆启昌自己也觉得厌烦。
这事本不值一提。
但想到往日交情,他还是低声道:
“你想知道苏sir听到你的计划后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他根本没兴趣阻止你,也不打算对韩琛动手。”
“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哪怕你真把韩琛送上法庭,哪怕韩琛真的作证,苏sir依然认定你动不了倪家分毫。”
“这是一种压倒性的自信。在你竭尽全力时,人家只当你在演一场无人喝彩的闹剧。”
“你觉得光荣吗?”
“我不想再多费口舌。最后这句话,你自己掂量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事。”
话落,陆启昌转身离去。
没有停留,没有回望。
风拂过走廊,只剩沉默。
显然,他已经心灰意冷。
连愤怒都懒得再起。
黄志诚望着陆启昌离去的背影,身体僵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一动不动地瘫坐着,脑中空荡无物,心却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种无法挣脱的窒息感。
苏天汉在他心里,已不再是对手,而是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山峰,高不可攀,冷峻无情。
还能做什么?他反复问自己。
放弃吗?任由命运摆布?
也许陆启昌会出面周旋,事情或许能平息下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些年拼死拼活,图的又是什么?
不甘心。
这两个字像火苗一样,在他冰冷的心里重新燃起。
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陆启昌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极为隐秘,绝不可能外泄。他是不是故意拿苏天汉来吓我?”
“就算苏天汉再聪明,又能怎么应对眼下这局?他总不能未卜先知吧。”
“不,这不合常理。”
“如果他真掌握了一切,早就动手了,怎会按兵不动?”
“要么,他在虚张声势;要么,陆启昌根本就没说真话。”
“呵……世上哪有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
“若有,那便不是凡人,而是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