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缝隙斜切进来,照在床单上那道光斑已经偏移了半寸。琴雯的手指还停在刚才的位置,掌心微微发烫。
她睁开眼,林特助正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台银灰色的电脑平板,屏幕未亮,外壳带着冰凉的金属质感。
“查到了?”琴雯声音不高,却没给对方回避的余地。
林特助走进来,把平板放在琴雯面前,手指在侧面轻划两下,虹膜识别通过,界面解锁。“按您的要求,只由我一人经手。”
琴雯点头,伸手去拿。
“有三部分内容。”林特助站着没动,“医疗档案、家族遗嘱副本、童年监护记录。前两项来自瑞士私立医院和新加坡信托机构,第三项……是从枭氏老宅一名退休管家处还原的。”
琴雯点开第一份文件。标题是《新生儿神经损伤评估报告》,时间显示为二十八年前。
出生即确诊脊髓发育不全,L3-L5节段神经缺损,判定终身行动障碍。母亲在产后第七天突发急性肝衰竭死亡,毒理报告显示体内含有高浓度蓖麻毒素。
她往下翻。尸检报告被标注为“内部封存”,但附有一张手写便签照片,字迹潦草:*她没吃外面的东西,厨房只有丈夫进出过。*
不是外面有情人了,就是谋财害命。
琴雯停下。
“枭治的父亲,当年三十岁,刚接手家族企业第二年。”林特助低声说,“他对外宣称妻子死于食物中毒,但拒绝警方介入,私下火化遗体。一个月后,将儿子送至国外疗养院,名义上是治疗,实则是将他隔离。”
琴雯打开第二份文件——枭家家族信托遗嘱修订记录。
最初版本中,枭治作为唯一男性后代,享有百分之六十表决权。但在他六岁时,父亲突然启动紧急条款,将其股权转入匿名基金,同时追加一条附加协议:*继承人须具备完全身体机能与独立决策能力,否则自动丧失资格。*
这是装都不装了,要一个出生残废的人,身体健康,才能继承家业。
“他八岁那年,”林特助继续说,“从康复中心逃回家里,想参加母亲忌日的祭拜。监控拍到他在门口跪了六个小时,最后被保安抬走。当晚,他发起高烧,用火盆烧了自己房间和他父亲有关的所有东西。”
琴雯盯着屏幕。一张模糊的旧照弹出:男孩坐在轮椅上,穿着笔挺的小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有表情。身后站着父亲和一位年轻女人,两人手搭在一起,笑得很淡。
文件夹里还有一页手写日记扫描件,页脚写着日期——八岁生日当天。
*今天护工说,爸爸又结婚了。新妈妈带来一个弟弟。弟弟比我小一天,他们去了海边别墅,没人告诉我地址。我折了一艘船,上面写了名字叫‘家’。我把它放进水里,可船沉了,我也没有家了。*
琴雯喉咙动了一下。
她切换到第三部分——童年监护记录。
自十二岁起,枭治被安排接受高强度体能训练,目标是“实现站立行走”。训练日志显示,他曾因强行负重导致腰椎骨折,住院三个月。医生建议终止项目,但他的父亲批注:“软弱者不配姓枭。”
十五岁那年,他私自报名青少年帆船赛,用改装手动操控系统完成全程,获得亚军。赛后采访中他说:“风不会因为谁坐着就绕道。”这句话后来被媒体引用多次,但没人提他赛后吐血送医的事实。
“真正转折是十九岁。”林特助调出一份海外新闻存档,“他在剑桥读书期间,主导收购一家濒临破产的航运公司,三个月扭亏为盈,赚回本金十倍。
琴雯看着照片里的青年——西装笔挺,坐着轮椅,眼神冷得像铁。
“从那以后,他重建了自己的权力体系。五年内,清洗七名元老级董事,整合海外资产,把枭氏从传统地产转型为跨国资本集团。但他始终没恢复原股权结构,也没搬回主宅。每年清明,他独自去墓园,献花,待满两个小时就走。”
病房安静下来。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光一盏盏亮起,映在平板屏幕上,像一片浮动的星河。
琴雯的手指一直没离开屏幕。那份日记的最后一页还在显示:
*他们都说我废物。原来疼久了就会麻木,不怕疼了。*
她忽然想起KtV那晚。黑暗中,男人抬起手示意茶几上的手机,动作缓慢却稳定。电击棍砸下来的瞬间,他把轮椅往前推了半米,正好挡在她和门缝之间。
不是巧合。他是有意把自己放在危险位置。他有自毁倾向。
系统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怎么攻略枭治,这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好感-10,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厌世呀,他讨厌所有人,防备所有人。从小残疾,还被辱骂迫害长大,母亲死亡,父亲出轨,超高的智商,早熟的心智,多重buff叠加。没有毁灭世界,已经谢天谢地了。在小说里,这是妥妥的终极反派。
系统你给我出来,你这是想害死我呀!!!
【系统不背锅,宿主自愿绑定枭治,没有人威胁宿主,系统检测,宿主当时,色胆包天、色令智昏、见色起意……】
给我闭嘴!!!
琴雯问“林助理你刚才说,他现在的主治医生是谁?”
“瑞士苏黎世大学医院,神经康复科主任,卡尔·温特教授。五年一次复查,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结论是‘双腿残废,无恶化迹象’。”
琴雯点点头。
文件进度条缓缓推进,百分比数字跳到37%时,她突然问:“他有没有做过干细胞移植实验?”
“有。十七岁那次,私人机构操作,失败了。排斥反应严重,高烧四十三度持续三天。当时医生断言活不过一周,他撑了过来。”
琴雯手指一顿。
她想起那天在包厢里,枭治递给她饼干的动作。那只手骨节分明,腕表压着衬衫袖口,看似平静,但她注意到他小指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当时她以为是紧张。
现在知道,那是神经损伤留下的后遗症。
哪怕活下来了,身体的疼痛也在无时无刻伴随着他。
她把终端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怕它突然消失。
“等资料全部整理完,”她说,“我要知道他每一次发病的时间、诱因、持续时长。还有他有失眠,他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