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停在清茗轩门口,琴雯推门下车。风从街口卷过来,吹得她帆布包一角翻起,露出里面塞着的合同文件夹。她抬手把包带往肩上提了提,径直走进餐厅。
服务生引她到包间,律政已经坐在桌边,旁边是个穿灰色poLo衫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见她进来,律政抬头笑了笑:“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在律政对面坐下,把包放在脚边。桌上摆着几道热菜,酒瓶还没开。
“这是耗子,我高中同学。”律政简单介绍。
耗子这才抬眼,上下扫了她一眼,嘴角一扯:“你就是那个送跑车的琴雯?挺会来事儿啊。”
琴雯没接话,服务员正好端水上来,她接过杯子,慢慢往里加柠檬片。
“小姑娘长得是挺清秀。”耗子继续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清,“就是不知道脑子行不行。听说你还搞投资?开什么玩笑,二十岁出头,懂什么叫现金流?什么叫杠杆?”
琴雯依旧没抬头,手指轻轻搅动杯中的水,柠檬片打着转。
“别瞎说了。”律政语气平淡,“人家项目都成功了。”
“成功?”耗子笑出声,“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学生搞创业,全是玩票。靠家里砸钱,再找个律师朋友写两份合同,就觉得自己是投资人了?真金白银投出去的时候,心不抖?”
琴雯终于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你说得都对。”她说。
耗子一愣,像是没料到这反应。他原本等着她争辩,或者委屈,或者急着证明自己。可她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反倒让他的话像打在棉花上。
空气静了一瞬。
琴雯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动作不急不缓。
耗子不甘心,又开口:“我刚帮客户谈完一笔并购,三亿估值,光尽调报告就三百页。你说你也在投资?多大体量?五百万够不够?”
“四千五百万。”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刚收了一栋楼,全款支付,第三方资金托管。业主前天签的字,房管局预约过户排到下周二。”
耗子筷子顿在半空,律政眼神里也充满诧异。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把学府路79号那栋招待所买下来了。”她放下筷子,看向律政,“合同昨天定稿,总经理明天上午十点签聘用协议。装修队下周进场勘测。”
律政看着她,眼神微动。
“难怪你最近在学校没看见你的人,原来这么忙。”他说。
“不然呢?”她笑了笑,“你以为我天天在外面干嘛?”
耗子冷笑一声:“就算真买了,也不代表你能做成功。投资有赢有亏,投完才是第一步开始。你找谁运营?请个大学生当店长?”
“请了个职业经理人。”她说,“李哲,之前在华住做过区域总监,带过十二家门店的团队。年薪四十五万起步,季度考核达标追加七万五,年终分红只对净利润超八百万的部分计提百分之五。”
她每说一条,耗子脸色就沉一分。
“重大事项必须报备签字,每周现场汇报进度,亏损要追原因再调整方案。”她接着说,“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
耗子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切入点。
“你们法学院最近是不是在学《公司治理结构》?”她转向律政,语气自然,“正好,我新聘的总经理合同里就写了联签制和权责边界条款,要不要拿去当案例讨论?”
律政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可以啊,下次带去课堂。”
耗子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学生,凭什么管职业经理人?人家四十岁的人,混了十几年,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琴雯没看他,低头喝了口水。
“凭我是老板。”她说,“钱是我的,项目也是我的。”
耗子僵在原地。
包间里安静下来。另一桌的朋友都没说话,有人低头扒饭,有人假装看手机。
琴雯轻轻放下水杯,杯底碰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手指搭在手机边缘,屏幕朝下。
心里却清楚得很——待会儿这顿饭,律政一定会结账。一千块左右的消费,系统返现一百多万。这笔钱到账后,正好补上酒店外墙翻新的预算缺口。
律政好感值+2,目前好感值72
她想起今天谈话时,李哲问她:“你坚持所有重大事项报备,是因为不信任我?”
她说:“一半一半。”
现在她更明白了。不是不信任别人,而是不敢失败。
四千五百万砸下去,后续保守估计还需要500多万,不是赌气,不是炫富,大额支出琴雯也倍感压力。
现在她又反舔系统,给的底气,她知道就算这次失败,她还能有下次,下下次。
而此刻坐在这里的耗子,不配有见证那一刻的时候。
耗子重新坐下,没再开口。他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得有点用力。
律政看了琴雯一眼,眼神里多了点什么。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琴雯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是屏幕朝下。她没解锁,只是用拇指摩挲着边框。
窗外夜色浓重,霓虹灯映在玻璃上,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
她忽然觉得轻松。
这些人笑也好,贬也罢,都不重要了。她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被议论的穷学生,也不是靠谁施舍才活得体面的“谁谁女友”。
她是琴越酒店的实际控制人。
是四千五百万项目的决策者。
是未来可能站上行业峰会台的投资者。
她不需要在这里证明什么。
包间门被推开一条缝,服务生探头问:“需要加菜吗?”
没人应声。
琴雯抬起眼,看向律政:“你们继续吃吧,我吃饱了,我等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