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陷入沉思的刹那,石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林疏桐用余光扫过谢沉渊握剑的手背——青筋顺着骨节蔓延,如同青藤一般,剑穗上的碎线在血光中打着旋儿。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要陪我掀了这天道”时,也是这样指节泛白。
李明的手指在她衣袖上轻轻一扯,带着烧焦的温度。
赵虎的链子枪在石缝里摩擦出的火星溅到脚边,他压着扳机的拇指又往下移了半寸,枪身因蓄力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四个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网,林疏桐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膨胀,仿佛要撑破三十年前雪夜少年怀里那半块血玉的裂痕。
谢沉渊的剑率先动了。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会让你得逞!”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剑刃,剑气裹挟着千年寒潭的冷意,直取墨云的咽喉。
林疏桐看见他发梢的冰晶碎成了星星,这是他动真格时才会有的迹象——上回在万妖谷,他为了护她挡下九幽冥火,发尾也结了这样的冰。
墨云冷哼一声,左手的卷轴“唰”地展开。
黑色雾气从卷轴里汹涌而出,石室内的石壁开始扭曲,原本凝固的血茧红光被搅成了乱麻。
林疏桐突然喘不上气,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这是规则之力,和原着里天道降罚时的压迫感如出一辙。
她后颈的系统标记发烫,识海里响起提示:“检测到天道类能量波动,咸鱼心诀自动开启。”
负面情绪顺着皮肤的毛孔钻了进来,恐惧、不甘、绝望,如同潮水一般漫过她的灵台。
林疏桐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些情绪在丹田处凝成温热的气团——这是系统给予的bug级能力,越被动越强大。
等再睁开眼时,她看见谢沉渊的剑被黑雾缠住,每刺出一寸都要震碎三片黑鳞;李明烧焦处渗出的血珠悬在半空,被黑雾扯成细长的红线;赵虎的链子枪“当啷”一声坠地,他捂着心口后退两步,额角全是冷汗。
“阿渊!”林疏桐指尖掐住掌心的半块血玉,“躺平盾!”
淡金色的光膜在谢沉渊周身绽开时,他正被黑雾逼退到墙角。
剑刃上的裂纹突然发出清鸣,原本缠绕的黑雾触到光膜便滋滋作响,如同被泼了滚油的蚂蚁。
谢沉渊转头看向她,眼底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九娘,这盾……比我想象的结实。”
“那是,系统说越咸鱼越厉害。”林疏桐回应了他一句,可掌心的血玉却在发烫。
她能感觉到因果镜在识海震动,镜中闪过的画面碎片——谢沉渊的剑刺入虚空,天道碑上的裂痕,还有……墨云破碎前的那声“抱歉”。
战斗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林疏桐数着石缝里滴落的暗河水,第一百二十七滴落在脚边时,谢沉渊的剑穗终于不再飘血雾,他的白衣染了半片黑色,剑刃上的裂纹又多了三道;李明烧焦处渗血的地方结了一层薄冰,那是他用最后的灵力冻住了黑雾的蔓延;赵虎重新捡起链子枪,枪杆上全是被黑雾灼烧的焦痕,他冲她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这是他们在青竹镇就定下的暗号,代表“还能撑三息”。
三息。
林疏桐突然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她在破庙睡了一觉,醒来得到的第一份奖励是筑基丹。
系统说:“躺平不是摆烂,是给被规则压弯的人,留口气喘。”现在这口气,该她吐出来了。
“阿渊,退!”她扬声喊道,同时捏碎了掌心的血玉。
谢沉渊的剑划出最后一道弧,震散面前的黑雾,退到她身侧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发凌乱。
林疏桐望着墨云被黑雾裹住的身影,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暗河的水在她脚边翻涌,因果镜的光从她眼底蔓延出来,照得石室内的一切都清晰如白昼——墨云的指尖在卷轴上微微颤抖,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到底是谁?”林疏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满室的混沌,“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十年前雪夜里的少年,和你有关对不对?”
石室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血茧里的心跳声。
谢沉渊的手悄悄覆上她的后颈,那是他习惯的护持姿势;李明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刀刃在袖中泛着冷光;赵虎的链子枪重新对准墨云的心脏,扳机压到了底。
墨云的眼睛缓缓抬起来。
林疏桐看见他眼底的浑浊褪成了某种极淡的灰色,像雪后初晴的天空。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暗河的水突然掀起巨浪,拍在石壁上的轰鸣声中,林疏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因果镜在识海深处发出蜂鸣声,镜中未来的画面开始重叠——血茧破碎的刹那,谢沉渊的剑会刺穿黑雾,而她手中的镜子,将映出天道碑最深处那道,藏了三百年的裂痕。
“说啊!”赵虎的链子枪发出一声轻响,扳机即将扣动的瞬间,林疏桐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她望着墨云的眼睛,那里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在翻涌,像要烧穿三百年的枷锁。
墨云沉默了。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琥珀,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谢沉渊的剑在颤抖,李明的短刀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赵虎的链子枪上还挂着没来得及射出的火星。
林疏桐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拂过唇角,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刚才吸收太多负面情绪留下的余韵。
然后,她听见墨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暗河的水再次拍上石壁的轰鸣声中,墨云的眼底突然漫过一丝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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