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了墨的棉絮,将归墟谷的轮廓揉成一片混沌。
林疏桐被谢沉渊牵着的手沁出薄汗,崖壁上的野藤在风中簌簌作响,刮过她手背时,像极了阿福血书里那些扭曲的字迹——他们在养东西,活的东西。
谢沉渊突然收住脚步,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指缝传来,带着某种沉稳的力量。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月光刚好漫过崖壁上的红色斑岩,照见两人脚边半块凸起的碎石。
那石头边缘泛着青黑,竟与矿洞里生魂鼎的纹路同色。
赵虎的呼吸陡然粗重,腰间佩刀撞在岩壁上,发出极轻的。这...这不是我上次来的样子。他喉结滚动,老东西上个月才换了藤条位置,怎的连石标都改了?
谢沉渊松开林疏桐的手,屈指叩了叩那块碎石。
石屑纷飞间,林疏桐看见碎石下露出半截细如发丝的银线,正顺着岩缝往两侧延伸——那是修真界最阴毒的牵魂锁,触发后会绞碎三丈内所有活物的魂魄。
退三步。谢沉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他解下腰间的躺平盾抛给林疏桐,自己却单膝跪地,指尖凝出一道青芒。
林疏桐攥着盾牌的手发紧,系统在识海发出警报:检测到危险系数提升,建议宿主立即签到!
当前地点:归墟谷悬崖,躺平状态:抱盾发呆——她咬了咬舌尖,压下系统提示。
谢沉渊说过,牵魂锁的银线必须用自身灵力牵引,稍有差池就会引爆。
银线在谢沉渊指尖绷成琴弦,他额角渗出冷汗,林疏桐这才发现他的玄色衣袍不知何时已被崖壁的露水浸透。好了。他突然起身,掌心里躺着一段焦黑的银线,这锁连了谷内的警报阵,刚才动静太大,可能惊动了守夜的。
赵虎的脸色瞬间惨白:那...那我们还能走吗?
谢沉渊扫了眼远处隐在雾中的归墟谷,将银线收进储物袋:走。
但从现在起,每十步停一次。他重新牵起林疏桐的手,这次握得更紧,跟紧。
小径越往下越窄,林疏桐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像敲着面破鼓。
系统又开始念叨:宿主心跳频率异常,建议立即躺平——她掐了掐掌心,想起矿洞里那片混着金粉的血渍。
或许谢沉渊说得对,他们要找的不只是墨流苏,还有那个活的东西。
到了。赵虎突然压低声音。
林疏桐抬头,前方的雾霭被夜风吹散一角,露出片开阔的青石板地。
再往远看,三栋飞檐翘角的楼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最高那栋的牌匾上,栖凤阁三个鎏金大字刺得人眼疼——那是原着里墨流苏养外室的地方,可此刻窗棂后晃动的剪影,分明是持剑的守卫。
隐身符。谢沉渊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林疏桐摸出符篆的手顿了顿,这是她今早用系统奖励的百年雪蚕丝换的,原本想着留着保命。
可此刻望着谢沉渊眼底跳动的幽光,她鬼使神差地将符篆塞进他掌心:你用。
胡闹。谢沉渊皱眉,却没有推开。
他指尖拂过符面,符纸腾起一团白雾,将两人的气息裹了个严实。
林疏桐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白雾里变轻,像片落在水面的羽毛。
变故发生在他们刚踏上青石板的瞬间。
一声低喝从左侧传来。
林疏桐循声望去,两个黑衣修士从假山后转出来,腰间玉佩刻着栖凤阁的纹样。
其中一人的剑尖已经指向他们方才站的位置——隐身符只能隐形,隐不了地面的脚印。
谢沉渊的手指在她腰后轻轻一按,那是的暗号。
林疏桐感觉他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像张无形的网。
下一刻,两个修士突然僵在原地,眼神变得空洞。去东边巡逻。谢沉渊的声音混在风里,林疏桐这才反应过来,他用了摄魂术——这门邪术需要以自身魂魄为引,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谢沉渊拽着她往栖凤阁侧门跑,林疏桐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她想开口问,却见侧门处又转出四个修士,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次不等谢沉渊动手,最前面的修士突然踉跄两步,捂着心口跪了下去:头...头疼!
林疏桐猛地想起系统今天的签到奖励——咸鱼心诀第二层,能吸收负面情绪转化为修为。
她悄悄勾了勾唇角,那些修士的痛苦像暖流般涌进识海,连带着谢沉渊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机会。谢沉渊低喝,拉着她闪进侧门。
门内是条雕花回廊,烛火在风里摇晃,将墙上的壁画映得忽明忽暗。
林疏桐瞥见壁画上画着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眉眼与自己有七分相似——这是原身林九娘?
可原着里林九娘早死,怎会出现在墨流苏的老巢?
谢沉渊的指尖抵在她唇上。
林疏桐这才听见,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七八个修士举着火把从回廊尽头转来,火光映得他们的脸青红交加。
为首的修士突然停步,抽了抽鼻子:有生人气。
谢沉渊将她推进旁边的花窗,自己则隐在廊柱后。
林疏桐贴在雕花窗棂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窗纸嗡嗡响。
系统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心跳过快,自动触发躺平盾保护——
的一声轻响,林疏桐身周泛起层淡金色的光膜。
那光膜撞在窗棂上,竟将半块窗纸震得飘落。
为首的修士立刻拔剑:在花窗后!
谢沉渊的玄铁剑几乎是同时出鞘,剑气裹着冷意劈开夜色。
林疏桐趁机摸出最后一张隐身符,符纸刚触到皮肤,就见谢沉渊的剑尖挑飞了修士的火把。
火光四溅间,她的身影隐入黑暗,而谢沉渊的声音混着打斗声传来:去阁楼三层,找青玉匣!
林疏桐猫着腰往阁楼跑,裙角扫过廊下的铜鹤香炉,带起阵沉水香。
她能听见身后的打斗声渐远,却听见更清晰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阁楼每层都有巡逻的守卫,他们的佩刀相撞,发出细碎的金铁声。
当她摸到阁楼门环时,门内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像根细针,扎得她识海生疼。
林疏桐猛地抬头,看见二楼的窗纸上映着个影子——那影子没有脑袋,只有条蛇尾在地上蜿蜒。
她的指尖刚碰到门环,门内的啼哭突然变成男人的笑声:小友来了?
林疏桐的隐身符地碎裂,她望着门内涌出的黑雾,终于明白阿福血书里的是什么。
而更让她心悸的是,黑雾里飘着片金粉,和矿洞里血渍里的金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