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破庙残损的屋檐滴落,踏进庙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云升?”时言压低声音呼唤。
角落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在这儿。”
时言循声而去,在残破的神像后发现了蜷缩着的姜云升。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泻下,照在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惨白如纸。
姜云升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一道狰狞的刀伤从锁骨延伸到胸口。
“怎么回事?”
时言跪下来,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袖为他包扎,眼中满是担忧:“谁干的?”
姜云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能有谁?当然是你那位好陛下派来的暗卫,差点要了我的命。”
时言的手指一顿,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沈云烬知道姜云升在这里?那他的出逃岂不是……
“别担心,”姜云升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冰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九元引开他们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时言迅速冷静下来,继续包扎动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疯了吗?”
“当然是找你啊。”姜云升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笑,“这里有什么好的,我必须带你回去。”
时言望向庙外。雨小了,他必须在天亮前回去,否则……
嘶,不敢想,根本不敢想那人发起疯来会是什么样!
“我不能。”时言有些无奈,“镇国公府上下百余口人,如果我逃了,沈云烬不会放过他们的。”
再说了,要真跑了,他的任务也得凉。
“你以为他真在乎那些人?”姜云升简直要气笑了,“他们不过是沈云烬控制你的棋子。阿言,你难道心甘情愿被他囚禁吗?”
此话一出,周遭忽然陷入了安静,唯余庙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可闻。
姜云升伸手攥住他手腕,声音瞬间哑了:“这么不愿意离开,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不成?!”
“……”时言没应声,垂眸盯着地面。
窗纸上映着雨帘的影子,忽明忽暗,檐水滴答坠进石缸,惊散了浮在水面的残花,涟漪荡到缸壁时,又被新的雨声覆盖。
“我们没有时间了!”姜云升急得咳嗽起来,“天亮前必须出城,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哪儿也去不了。”
庙外忽然飘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像寒冬腊月里的井水,冷得人耳膜发颤。
时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缓缓转头。
沈云烬一袭白衣立于雨幕中,身后是数十名黑衣暗卫。
雨水顺着他的伞沿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看到沈云烬的第一眼,动作比脑子更快,时言马上挣脱了姜云升紧紧拉住他的手。
“陛下……”时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云烬,表面波澜不惊,眼底却翻涌着某种令人胆寒的情绪。
姜云升立刻想站起来,却因伤势跌回去,只能咬牙切齿:“沈云烬!你想干什么!”
沈云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时言身上:“不是说喝醉了么?怎么,这会又清醒得很。”
时言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想解释,想道歉,可所有话语都在沈云烬的注视下蒸发殆尽。
那双向来望他时盈着春水的眼,此刻陡然凝起寒芒,如蛰伏猛兽锁定猎物的瞳孔,暗涌着噬人的戾气。
“我……”
“嘘。”沈云烬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缓步走近,“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慢慢说。”
脚步声由远及近,待他在面前站定时,时言几乎要窒息。
沈云烬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雨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冷吗?”他轻声问,好像刚刚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时言摇头,牙齿却不受控制地打颤。沈云烬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他,手指在他颈侧流连,既像爱抚又像警告。
“沈云烬!”姜云升挣扎着想要阻止,“你没资格带走他。”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沈云烬终于看向他,“三殿下,朕念在南疆王的面子上,已经对你格外宽容。”
他微微侧头,“来人,送三皇子去使馆养伤。”
两名暗卫立刻上前架起姜云升。时言下意识想阻拦,却被沈云烬一把扣住腰身。
“别碰他!”姜云升怒吼,“阿言,别跟他回去!他不会放过你的。”
一块帕子塞住了他的嘴。沈云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直到姜云升被拖出庙门。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了。”
沈云烬转向时言,手指抚上他苍白的脸,“玩得开心吗,季时言?”
突然被叫大名,时言哆嗦了一下,他想解释,想说自己本就打算回去,可所有话语都化作了无声的恐惧。
沈云烬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现在这样,害怕、无助、只能依赖我的样子。”
热气喷在耳畔,时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沈云烬顺势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庙外的马车。
“陛下,我……”
“嘘。”
沈云烬用拇指按住他的唇,“我说了,回去慢慢说。”
他笑得温柔,“夜还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时言看到破庙屋檐下最后一丝月光也被乌云吞没。沈云烬的手臂如铁箍般将他禁锢在怀中,心跳急促得可怕。
瑞景宫。
雕花直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时言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沈云烬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陛、陛下。”时言艰难地转身,抓住他的衣摆,“我可以解释。”
沈云烬俯视着他,唇角竟还噙着一丝笑意。那笑容让时言浑身发冷。
毕竟这样的沈云烬太可怕了,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解释什么?”沈云烬轻声问,手指穿过他的发间,“解释你如何背叛朕?还是解释你为了那个外人抛弃朕?”
“不是的!”时言急切地摇头,“我只是去看他一眼,我本就打算……”
话未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后背重重砸在龙床上,还未来得及起身,一具炽热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陛下!”时言惊恐地推拒,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举过头顶。
“朕不想听。”
沈云烬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嘴角噙着笑,眼底却结着冰,“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帝王的指尖在他唇上摩挲,下一刻便狠狠吻了下来。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是纯粹的惩罚与征服。
沈云烬的牙齿磕破了他的下唇,舌尖蛮横地撬开他的齿关,时言拼命挣扎,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当沈云烬终于放开他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时言的嘴唇红肿不堪,眼中噙着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为了一个姜云升,”沈云烬在他唇间低语,另一只手顺着腰线下滑,“你就这么想离开朕?”
“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