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潜力初显·诚一郎的考量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幸平餐馆的瓦檐上。后巷的排水管偶尔滴下两滴残雨，在青石板上敲出单调的声响，混着远处居酒屋飘来的三弦琴余韵，把秋夜的静谧拉得又细又长。
厨房的荧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照亮了案台上残留的水渍。诚一郎端来两碗刚温好的味噌汤，粗陶碗沿还沾着细密的热气。他把其中一碗推到李浩面前，瓷勺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阁楼虽小，胜在安静。”诚一郎往汤里撒了把葱花，绿色的碎末在乳白的汤面打着旋，“暂时先住那儿吧，等找到合适的住处再说。”
李浩双手捧着碗，掌心被烫得微微发麻，却不敢松开。他能闻到味噌的醇厚香气里混着昆布的清鲜，这味道让他想起穿越前母亲熬的海带排骨汤，喉头忽然有些发紧。“谢谢您，诚一郎先生。”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诚一郎呷了口汤，目光落在李浩握着勺子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却没什么薄茧，不像是常年跟锅碗瓢盆打交道的人。“你说你是中国乡下料理世家出身？”
李浩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他早就在心里把说辞打磨了无数遍，此刻却还是免不了慌神。“是……是的。”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家里以前开着小馆子，后来出了点事，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想着来日本碰碰运气。”
他不敢抬头看诚一郎的眼睛，只能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穿越到这个《食戟之灵》的世界已经三天，他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小心翼翼，全靠着这套临时编凑的身世勉强立足。至于那天在菜市场意外触发的“食材发光”现象，更是他绝不能泄露的秘密。
“哦？”诚一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倒是巧了。我这小馆子虽说是做和食的，倒也常遇到懂中式料理的客人。”他放下汤碗，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说起来，昨天你帮着处理萝卜时，那刀工倒是挺规整。”
李浩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那是他穿越前跟着家里老人学过几年基础刀工，没想到在这里被注意到了。“家……家里从小教的，就会点皮毛。”
“皮毛？”诚一郎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切萝卜的‘滚刀块’讲究大小均匀，每块都得带点弧度，这样下锅才容易入味。你切的块头误差不超过半厘米，刀刀落得都在同一个角度上，这可不是‘皮毛’能解释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浩微微发颤的手腕上：“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握刀姿势倒是生涩得很，手指发力的位置也不对，倒像是……很久没碰过刀了。”
李浩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自己露了破绽，穿越后这具身体的原主根本不会做饭，他虽然有记忆里的刀工底子，却一时改不掉生疏的肢体习惯。“是……是因为太久没做了，有点手生。”他结结巴巴地辩解，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诚一郎却没再追问，只是重新端起汤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幸平餐馆有个规矩。”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在这里，身份、来历都不重要。”
李浩抬起头，对上诚一郎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像盛着几十年的烟火气，看得人心里发虚，却又莫名觉得踏实。
“味道，才是唯一的通行证。”诚一郎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往后在这里做事，拿出真本事来比什么都强。”
李浩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句“谢谢”咽回肚子里，化作一股暖流涌进心里。他知道，诚一郎这是没戳破他的隐瞒，却也暗暗给了他一个机会。
夜色渐深，厨房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影子。味噌汤的热气慢慢散去，留下碗底沉淀的咸鲜，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在寂静的秋夜里悄然发酵。
第二天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木格窗在地板上拼出细碎的光斑。创真正趴在案台上研究新的酱汁配方，鼻尖几乎要碰到盛着味噌的小碗，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推门声惊得抬起头。
“诚一郎先生！不好了！”田中部长的公文包带子还没来得及松开，额头上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是附近一家贸易公司的高管，也是幸平餐馆的常客，此刻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此刻却皱得像颗被揉过的纸团。
诚一郎正在擦拭吧台的玻璃杯，闻言转过身：“田中君，先别急，坐下喝杯茶。”
“喝不下啊！”田中急得直摆手，双手在胸前胡乱比划着，“刚才接到电话，总公司临时派了四位华夏客户过来考察，说是想尝尝‘正宗的中式家常菜’，一个小时后就到！”
他扒着吧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您也知道，我们这单合作谈了快半年了，就差最后这一步。客户特意提了想吃家乡菜，要是搞砸了……”
诚一郎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幸平餐馆主打传统和食，从酱汁调配到食材处理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平日里最多做些改良版的炒饭炒面应付外国客人，要说“正宗中式家常菜”，实在是超出了经营范围。
“中式家常菜……”诚一郎沉吟着，目光扫过厨房的食材架。青椒、猪肉、豆腐倒是常备，可中式料理讲究的调料却差了不少，尤其是川菜常用的豆瓣酱、花椒这些，库房里根本没有存货。
“爸，让我试试！”创真猛地从案台后跳起来，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上周看了本川菜食谱，麻婆豆腐什么的，应该能做！”
田中眼睛一亮：“创真君会做？那可太好了！”
诚一郎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创真的厨艺在同龄人里确实出众，对味道的敏感度也远超常人，但中式料理的精髓，从来不是看几本书就能掌握的。
“放心吧！”创真已经系上了围裙，手脚麻利地拿出豆腐、肉馅和辣椒，“保证正宗！”
十五分钟后，一盘冒着热气的“麻婆豆腐”被端到了吧台上。豆腐块切得大小不一，汤汁浑浊地裹在上面，表面撒着几粒看起来就没什么味道的花椒。
创真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汁尝了尝，脸上的自信慢慢垮了下去。“好像……有点苦？”
田中也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这……好像既不麻也不辣，而且这豆瓣酱的味道……有点冲。”他放下勺子，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客户里有位是四川人，对家乡菜特别挑剔，这要是端上去……”
创真急得抓了抓头发，拿起锅铲还想再试，却被诚一郎按住了手。“时间不够了。”诚一郎的声音很平静，“重新备料再做，来不及。”
田中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嘴唇哆嗦着：“还有四十分钟……这可怎么办啊……”
厨房里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失败倒计时。创真低着头，手里的锅铲被捏得咯吱响。诚一郎望着窗外，眉头依然没松开，手指却无意识地敲着吧台，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诚一郎忽然转过身，目光越过厨房的门，望向通往阁楼的楼梯口。“李浩。”他扬声喊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沉默。
阁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浩探出头来。他刚才在楼上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听到诚一郎叫他，连忙跑了下来：“诚一郎先生，您找我？”
“你说过，你是料理世家出身？”诚一郎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期待。
李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诚一郎老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穿越过来后除了那天切萝卜，根本没正经做过菜，更别说什么川菜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找借口推辞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紧急需求，触发临时任务！】
【任务内容：制作“正宗川式麻婆豆腐”与“回锅肉”，满足中国食客味蕾需求。】
【任务奖励：厨艺熟练度+50，解锁技能【调味精准度（初级）】。】
【任务时限：30分钟。】
李浩愣住了。这是他穿越后第二次触发这个神秘的“系统”，上次是识别食材，这次竟然直接发布了烹饪任务。他看着眼前弹出的半透明面板，又看了看急得团团转的田中，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这或许是他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是……我家以前常做这些。”李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试试。”
“真的？”田中猛地站起来，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太好了！李浩君，拜托你了！”
诚一郎点了点头：“需要什么食材，尽管说。”
李浩快步走到食材架前，快速扫过上面的东西。系统面板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可用食材：黄豆酱（可替代郫县豆瓣酱）、红辣椒碎（可替代辣椒面）、大葱（可替代蒜苗）、猪肉（五花肉）、嫩豆腐、花椒粒……】
“有这些就够了。”李浩指着需要的食材，语速飞快地说，“麻烦帮我把五花肉冻十分钟，方便切片。豆腐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块，用淡盐水泡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走到灶台前。创真连忙让开位置，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诚一郎则站在一旁，默默地帮他把黄豆酱和红辣椒碎倒进小碗里，又递过一口干净的铁锅。
“系统提示：花椒需用温油炝出香味，油温控制在六成热（约180c），避免炒糊产生苦味。”
李浩按照提示，先把铁锅烧得冒烟，再倒入冷油滑锅。待油温降至六成热时，他抓了一小把花椒粒扔进锅里。滋啦一声轻响，一股麻香瞬间弥漫开来，比刚才创真用的花椒要浓郁得多。
“哇……”创真忍不住低呼一声，“原来花椒要这么炝才香？”
李浩没工夫回头，他眼疾手快地捞出炸至微焦的花椒，再把剁好的肉馅倒进锅中。“系统提示：肉馅需中火煸炒至出油，逼出腥味，可加入少许姜末提香。”他依言加入姜末，手中的锅铲快速翻动，肉末在热油中渐渐散开，析出的油脂冒着细小的泡，肉香混着姜味飘了出来。
诚一郎在旁边微微颔首。炒肉馅最忌生腥，必须把油脂煸透，这小子的火候把握得很稳，不像是生手。
接着，李浩把调好的黄豆酱和红辣椒碎倒进锅里，快速翻炒。酱料遇热冒出细密的气泡，酱香和辣味交织在一起，虽然不如正宗郫县豆瓣酱醇厚，却也有了几分川味的底子。“加开水！”他喊道，创真连忙递过热水壶。
待锅中汤汁沸腾，李浩把泡好的豆腐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用锅铲轻轻推匀。“系统提示：豆腐需小火慢炖三分钟，让味道渗入内部，勾芡分两次进行，第一次薄芡，第二次稍厚，确保形成‘亮芡’。”他严格按照提示操作，第一次勾芡后，汤汁变得微微浓稠，刚好裹在豆腐表面；第二次勾芡后，汤汁呈现出一种透亮的光泽，像是给豆腐镀上了一层琥珀色的膜。
最后，他撒上切成段的大葱白，淋上一勺明油，关火装盘。一盘麻婆豆腐端出来，豆腐块完整饱满，裹着透亮的红芡，葱花点缀其间，麻香、辣香、酱香混合在一起，勾得人直咽口水。
“还有回锅肉！”田中提醒道。
李浩点点头，把冻好的五花肉拿出来，用刀飞快地片着。他的刀工果然如诚一郎所说，看起来有些生涩，手腕转动的幅度不大，但每一片肉都切得薄如纸片，厚薄均匀。“系统提示：回锅肉需先煮至八成熟，切片后入锅煸炒至微卷，俗称‘灯盏窝’，此时油脂析出，口感更佳。”
肉片下锅后，在热油中慢慢卷曲起来，边缘微微发焦，析出的油脂在锅中滋滋作响。李浩加入豆瓣酱和豆豉，翻炒几下后放入青椒片和大葱，快速兜炒。青椒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诱惑力的香气。
当李浩把回锅肉盛出来时，刚好过去二十五分钟。两盘菜摆在吧台上，麻婆豆腐红亮诱人，回锅肉油光锃亮，单是卖相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这看起来也太地道了吧！”田中看得眼睛都直了，刚才的焦虑一扫而空。
创真凑得更近了，盯着麻婆豆腐上那层透亮的芡汁，喃喃道：“刚才那个勾芡手法……为什么分两次就能这么亮？”
诚一郎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两盘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没过多久，田中带着四位穿着西装的华夏客户走进了餐馆。为首的中年男人刚进门，就被空气中的香味吸引，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嗯？这味道……有点像家里做的川菜啊。”
当麻婆豆腐和回锅肉端上桌时，几位客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位四川籍的客户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麻香和辣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豆腐的嫩滑和肉末的鲜香完美融合，芡汁的浓稠度刚刚好，既不会太稀也不会糊口。
“绝了！”他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道，“这味道太地道了！比我在东京好多日料店吃的中式菜正宗多了，特别是这个麻味，够劲儿！”
另一位客户夹了块回锅肉，肉片薄而不碎，入口先是微辣，接着是肉香回甘，青椒的清爽中和了肉的油腻，越嚼越香。“这回锅肉的火候掌握得真到位，肉片卷得刚好，油脂一点不腻，好吃！”
四位客户吃得赞不绝口，原本只是为了应付差事的饭局，竟然变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美食体验。田中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给诚一郎递眼色，满脸感激。
送走客户时，那位四川籍客户还特意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李浩竖了竖大拇指：“小伙子，好手艺！有机会到四川来，我请你吃正宗的！”
李浩笑着点头，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厨房里，诚一郎看着李浩，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他走过去，伸出手在李浩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子，有点东西。”
他转过身，对着还在盯着盘子出神的创真说：“今晚加菜，我给你们做烤鱼。”
“欸？”创真回过神，立刻凑到李浩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喂，李浩，刚才那个麻婆豆腐的勾芡手法，你能教我吗？还有那个回锅肉，肉片怎么切才能那么薄啊？”
李浩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少年，又看了看正在系围裙准备做菜的诚一郎，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或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夕阳把餐馆的影子拉得很长，厨房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映着三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庞，空气中还残留着川菜的麻辣香气，混合着即将开始的烤鱼的烟火气，构成了一幅温暖而生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