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正司坐在熟悉的工位上,手指漫无目的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无意义的字符,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微微蹙着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奇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暗自思忖。
因为之前住院和后续休养,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个恨不得把“资本”二字刻在员工脑门上的田中组长,早就该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凑过来,用他那令人厌烦的腔调阴阳怪气一番,或者甩过来一堆无关紧要的杂活了。
可今天,从他早上因为交通堵塞迟到半小时,到现在已经快中午了,田中居然一次都没来找过他麻烦。
甚至在他进门时,和田中打了个照面,那个死胖子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却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端木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平静”背后,恐怕隐藏着什么。是公司内部有什么变动?
还是……自己引起了某些层面的注意?
…………
与此同时,野座间制药总部大厦的最顶层,一间可以俯瞰大半个东京、装修极尽奢华却又不失庄重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他面容清癯,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秘密。
他正是野座间制药的掌舵人,72岁的会长——天条隆显。
即使静坐不动,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的气场,也足以让站在他面前的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的面前,电脑的显示屏上正分屏显示着多个监控画面,身旁的助理点开其中一个监控。
其中主画面清晰地定格在研发部某个办公区域,端木正司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似在操作电脑,实则眼神放空,明显是在神游天外。
“这就是那位……国际警察先生?”天条隆显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着屏幕上的端木。
水泽令华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干练:“是的,会长。确认无误。”
站在水泽令华身旁的,是一位穿着考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带精明笑容的中年男子。
橘雄悟,野座间制药的国际营业战略本部长。
“会长,”橘雄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国际警察的人竟然能混进我们的核心研发部门,这会不会对我们的项目造成影响?需不需要我这边安排人手,尽快‘清理’一下?”
天条隆显缓缓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扫了一眼橘雄悟,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橘雄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清理?”会长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仿佛听到了什么幼稚的言论,“橘,你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了有些年头了,眼光要放得更长远一些。”
他转动轮椅,面向巨大的落地窗,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这个世界,从来都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国际警察?呵,他们或许算是一只比较强壮、懂得使用工具的猎物,但在真正的掠食者面前,也仅仅是猎物而已。”
“但目前的我们还不足以吃掉这只猎物,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挑衅猎物,那是愚蠢者做的事。”
橘雄悟连忙低头:“会长高见,是我考虑不周。”
就在这时,水泽令华上前一步,语气平稳地开口:“会长,关于这位‘端木正司’,我这里还有一则情报,需要单独向您汇报。”
天条隆显的目光转回,看了水泽令华一眼,点了点头。
橘雄悟立刻识趣地躬身:“会长,那我先告退了,国际营业部那边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神却在水泽令华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这才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内外。
水泽令华这才继续说道:“加纳动用了内部系统进行了详细的比对分析。结果显示,近期频繁出现、自称‘假面骑士psi’的那个个体,其身体体型,与端木正司的吻合度高达92.7%。”
她操作了一下手中的平板,调出另一份数据:“另外,我们调取并交叉比对了端木正司离开公司的录像,和‘假面骑士psi’出现的几次确切时间点。有两次,端木正司以‘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为由离开公司,其时间与psi出现的时间差,均未超过二十分钟。考虑到交通因素,这个时间窗口非常微妙。”
天条隆显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假面骑士……psi?国际警察……”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看来国际警察那边,这次倒是派来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玩具’。”
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话锋突然一转,问道:“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水泽令华自然明白会长所指。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失控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天条隆显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随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水泽令华可以离开了。
水泽令华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会长办公室。
当她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走到一个转角处时,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前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水泽君。”橘雄悟脸上带着那仿佛永不褪色的公式化笑容。
“橘本部长。”水泽令华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国际警察的人像老鼠一样混进了公司,这显然说明他们已经嗅到了什么,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的Amazon项目。”橘雄悟语气关切,仿佛真的在为公司和同事担忧,“Amazon项目是公司未来战略的核心,不容有失。水泽君肩上的担子很重啊。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他上前一步,姿态亲昵地伸手拍了拍水泽令华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毕竟,我们都是为公司效力的同事,理应互相帮助,不是吗?”
说完,他不等水泽令华回应,便自顾自地笑了笑,快步与她擦肩而过,走向了电梯厅的方向。
水泽令华站在原地,看着橘雄悟消失的背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她很清楚,橘雄悟这番话绝非出于好心。
国际营业战略本部一直试图插手乃至主导Amazon项目,将其彻底军事化、武器化,以攫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这与她所主导的、相对“纯粹”的研究方向存在着根本性的冲突。橘雄悟的“帮助”,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也径直离开了。
然而,橘雄悟并没有如他所说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他乘坐电梯,一路向下,通过了数道需要高级别权限才能开启的安全门,最终来到了位于大厦地下深层的一处秘密研究室。
这里的氛围与楼上截然不同,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生物组织特有的淡淡腥气。各种精密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穿着全套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在其中无声地忙碌着。
看到橘雄悟进来,一名像是项目负责人的研究人员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橘部长。”
橘雄悟微微颔首,目光直接投向研究室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充满透明营养液的圆柱形培养槽。
槽内,一个模糊的、不断微微蠕动的黑影悬浮其中,隐约能看出类似昆虫与爬行动物混合的可怖轮廓,体表覆盖着不规则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几丁质甲壳,一些管线连接在它的关键部位,监测着各种生命体征数据。
“研究进展怎么样?”橘雄悟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回部长,进展显着!”负责人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示意助手操作控制台。
“我们成功优化了细胞植入和神经接驳协议,抑制了其过度的攻击性和不可控的突变倾向。现在,研究对象已经可以初步响应简单的电子指令,做出预设的基础动作。”
他指向旁边的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神经信号图和指令列表。“部长请看,我们刚刚成功下达了‘抬起右前肢’的指令。”
随着指令下达,培养槽中那个模糊的黑影似乎接收到了信号,覆盖着甲壳的右前肢部位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感,向上抬起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动作虽然笨拙,却清晰地表明了其受控状态。
“很好!”橘雄悟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他紧紧盯着培养槽中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作品”,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继续优化!我要的不是这种简单的条件反射,我要的是绝对服从、如臂使指的完美生物兵器!”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想象着由这些受控的、强大的新Amazon组成的军团,横扫一切阻碍,为他,为野座间,带来无上的权力和财富。
“记住,稳定性固然重要,但战斗力才是核心!我要的是能够撕碎一切敌人的利刃,而不是温顺的宠物!”橘雄悟强调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
“是!部长!我们正在尝试导入更多的战斗数据模组,强化其神经突触的武器化链接……”负责人连忙汇报着更深入的技术细节。
橘雄悟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培养槽中的黑影上,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野心:
“快了……就快了……属于我的新时代,就要来临了。这才是真正的新一类Amazon细胞应该有的样子——不再是那些不可控的、只知道满足食欲的野兽,而是……源源不绝的、绝对忠诚的军队!”
“属于野座间制药公司的新一类Amazon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