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慕晴还坐在桌边咬最后一口蜜薯,门就被撞开了。
会计王嫂冲进来,脸都白了,手里攥着一张纸抖得像筛糠:“晴姐!出事了!三家供货商全涨了价,面粉、红糖、核桃,最低的也提了三成!咱们的成本直接翻了一倍!”
慕晴咽下嘴里的甜瓤,没抬头,只把蜜薯皮扔进旁边的筐里。
“就这?”
“还不止!”王嫂声音发颤,“市里‘福满楼’食品厂开始甩卖养生糖,一斤比咱们便宜两毛五,昨天退回来的订单堆了半桌子,加起来有七百多斤……姐妹们都慌了,说这生意没法做了。”
门外已经围了一圈军嫂,个个脸色难看。有人小声嘀咕:“要不我们也降价?不然真没人买。”
“降了就是赔本!”另一个反驳,“原料都贵成这样,再降咱们喝西北风去?”
慕晴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扫了一眼人群,伸手从布包夹层摸出一颗金灿灿的蜜薯,塞进王嫂手里。
“吃一口。”
王嫂愣住:“啊?”
“让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接过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睁大。那甜味不是齁人的那种,是顺着喉咙往下走的暖,整个人像被太阳晒透了似的舒坦。
慕晴拍拍手:“看见没?咱们卖的从来就不是便宜货。‘晴砚’这块牌子,靠的是味道,是实诚,是吃了能让人记住的那份踏实。他们打价格战?行啊,让他们打去。”
她转身走进屋,掀开账本快速翻了几页,抬头道:“三天内,我会搞定新供应商。现在听好了——养生糖停产,全部转做健康糕点系列。”
“糕点?”有人皱眉,“咱们没做过这个啊。”
“不会做就学。”慕晴拎起一袋普通面粉,“你们看看这粉,灰扑扑的,蒸出来干巴巴。再看看这个。”
她手腕一翻,掌心多了半碗泛着微光的细粉,轻轻倒在桌上,香气立刻散开。
“这是我特供基地的新麦粉,加了红枣、核桃、芝麻,还有一点秘方水——蒸出来的糕,软糯润口,老人孩子都能吃。不信?今天就试。”
没人说话了。
“谁会和面?”
三个军嫂举手。
“行,跟我去后厨。其他人回去安抚家里,别让消息乱传。咱们不降价,也不硬扛,咱们换条路走。”
半小时后,第一锅枣泥核桃糕出笼。
揭开锅盖那一刻,香味直接飘到了院外。几个路过的孩子扒着墙头喊妈妈,说闻到好吃的了。
军嫂们尝完面面相觑。
“比我娘过年蒸的还松软。”
“这口感,卖两倍价钱都不过分。”
慕晴咧嘴一笑:“那就卖贵点。”
“可没人知道咱出了新品啊。”
“那就让人知道。”她拿出一叠纸,唰唰写了几行字,贴在门口木板上:
【晴砚食品·免费试吃周】
每日上午九点至下午三点
镇中小学门口摆摊
真材实料,假一赔十
底下压了一块小木戳,印着“晴砚”两个字。
“明天开始,每天送一百斤出去。”
“全送?那不得亏死?”
“亏不了。”慕晴冷笑,“想偷师是吧?让他们看个够。我倒要看看,谁能做出同样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四个军嫂推着小车去了镇中心。
刚支起棚子,对面“福满楼”的摊位就有人过来盯梢。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蹲在边上看了半天,记笔记,拍包装纸,临走还顺走一块试吃的碎渣揣兜里。
慕晴在办公室听说了,笑得直拍桌子。
“让他拿,拿回去研究去。他要是能尝出灵泉水的味道,我把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第三天,口碑开始传开。
“这家新糕吃了不上火,我婆婆连吃三天都没咳嗽。”
“我家娃挑食,别的不吃,就认这个味儿。”
第五天,供销社的老李亲自上门:“小慕啊,你们这糕能不能供点给我?代销试试?”
“可以啊。”慕晴递上合同,“但有个条件——必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不能和其他杂货混着放。”
老李笑了:“你这丫头,一点亏都不吃。”
第七天,订单回来了。
先是部队家属院集体订了五十斤给孩子们当课间点心,接着几个村的小卖部也开始打电话要货。
第八天清晨,慕晴正在核对发货单,王嫂跑进来:“晴姐!福满楼那边撤摊了!他们的养生糖恢复原价,也不搞促销了!”
屋里一阵欢呼。
慕晴没笑,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划掉一行字,然后拿起电话机拨通团部。
“接江团长。”
等了一会儿,江砚洲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说过,找我必有事。”
她哼了一声:“还挺了解我。听着,部队食堂最近有没有反映伙食问题?”
“没有。怎么?”
“那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晴砚’新推出的健康糕点,愿意给炊事班长期供应一批,算慰问品,不要钱。”
“……你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她笑嘻嘻地说,“我就想让我男人吃得饱一点,顺便让全团都知道,江团长的媳妇儿,不止会织毛衣,还会做生意。”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晚上回来吃饭?”
“看你表现。”
挂了电话,她转头对军嫂们说:“准备二十箱,下午送去团部。另外,从今天起,所有产品底部都要压‘晴砚’戳记,统一包装,贴防伪标签。”
“防伪?”
“对。”她掏出一枚铜制小章,在纸上按了一下,“以后谁敢仿冒,咱们就告到他关门。”
傍晚时分,夕阳照在厂房外的招牌上,“晴砚食品”四个字亮得晃眼。
慕晴坐在办公室清点今天的订单,嘴角一直没放下。
她打开抽屉,把最后一份合同放进去,顺手从银镯里取出一颗蜜薯,轻轻咬了一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看见江砚洲站在门口,肩上的灰还没掸,手里拎着个饭盒。
“炊事班长非要塞给我这个。”他走近,打开饭盒,里面是一块切好的枣泥核桃糕,“说是你送的慰问品。”
慕晴歪头看他:“好吃吗?”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她拉过去,额头抵住她的。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眨眨眼:“我能打什么主意?”
“全镇都知道你在搞试吃。”他声音低了些,“赵干事派人来查过,说你背后有来路不明的资源。”
慕晴笑了笑:“查呗,让他查个够。”
江砚洲看着她,没松开手。
“你就不怕?”
“怕什么?”她反问,“我又没干亏心事。他们卖假货,我卖真东西。他们打价格战,我换个赛道跑。他们想抄我的方子?”
她仰起脸,眼里闪着光。
“让他们抄去。我这儿的新配方,一天能出十个。”
江砚洲忽然笑了,抱紧她一下才松开。
“明天我还来拿饭盒。”
“不许空手来。”
“带啥?”
“带点赞扬的话。”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向门口,“我要让整个镇子都知道——江团长的老婆,不只是会煮蛋的那个傻媳妇儿。”
她拉开门,晚霞洒进来,照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一块小小的木戳静静躺在桌角,印着“晴砚”二字,边缘还沾着一点未干的红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