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正坐在公司办公室的桌前,手里捏着一张刚送来的报纸。头版上印着江悦的照片,穿着素色连衣裙站在画展门口,笑得眼睛弯起来。标题写着:“青年画家江悦作品展在京开幕,温情笔触打动万千观众”。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遍,把报纸折了角塞进布包里,嘴上嘀咕:“这丫头,照片拍得还挺像样,就是裙子太素,下次得让她穿点红的,喜庆。”
电话铃响了,她接起来就听见江悦的声音:“娘,你看到了吗?”
“啥?”
“今天美术馆的人说,我的《雪夜岗哨》被选进国家收藏了。”
“哦。”慕晴故意拖长音,“那挺好的,跟你爹说一声,让他把打印纸换新的,别老用食堂领的废纸背面贴床头。”
江悦在那边笑出声:“他真贴了?”
“不然呢?”慕晴翻了个白眼,“昨晚上我打视频,看见他枕头底下鼓了一块,问他是不是藏私房钱,他还不承认。我说掀开看看,他立马坐上去压着,脸都红了。”
“哎哟……”江悦笑得说话断断续续,“你们俩能不能正常点?”
“我们可太正常了。”慕晴哼了一声,“是你不正常,画画画到全国人民都知道。以后出门小心点,别让人认出来围住你签名,耽误我给你寄蜜薯。”
“娘!我都多大了还蜜薯?”
“在我这儿你就永远是吃奶嘴的小崽子。”慕晴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一颗金黄的蜜薯,咔嚓咬了一口,“这可是空间头茬的,甜得能齁死人。你要不要?我让快递明天发十斤。”
“发吧发吧。”江悦无奈,“反正我画室快成仓库了,颜料、画框、还有你寄的零食堆得走不动路。”
“那正好。”慕晴嚼着薯肉,“省得你出去乱跑,我就怕你被人骗。上次你说那个策展人请你吃饭,我一听就知道没安好心——谁请人吃饭不说地点光说‘高端场所’?高端个鬼,八成是想让你买单。”
“那是人家客气!”
“客气个头。”慕晴冷笑,“我年轻时候见多了这种人。嘴上叫你艺术家,背地里就想蹭你画卖钱。你要敢答应单独赴约,我就把你小时候尿床的事群发给所有媒体。”
“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母爱。”慕晴咽下最后一口蜜薯,拍拍手,“对了,帮扶基金这边下周要开例会,军嫂们新做的营养饼干你要不要拿几盒去送人?包装我都设计好了,印着‘岁岁平安小分队’,看着就靠谱。”
江悦哭笑不得:“我是画家,不是推销员。”
“你是我闺女,就得干点正经事。”慕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不跟你贫了,我得去厂里盯灵麦粉生产线,今早质检说有人偷尝成品,齁得直灌水。”
“谁啊?”
“还能有谁。”慕晴撇嘴,“李寡妇家的小孙子,偷抓一把塞嘴里,当场躺地上打滚喊‘天上掉糖了’。现在全厂都知道空间蜜粉混进面粉了,一个个排队等着尝。”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我能怎么办?”慕晴摊手,“总不能写个牌子:此物含神秘成分,食用后可能产生幸福感过强副作用?”
江悦笑得停不下来。
挂了电话,慕晴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江安穿着军装站得笔直,江悦抱着画板笑得露牙,江砚洲难得没绷着脸,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她伸手摸了摸相框玻璃,低声说:“都出息了哈。”
中午回家,一推门就听见电视在播新闻:“青年画家江悦凭借系列军旅题材作品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其代表作《家书抵万金》《雪夜岗哨》已被中国美术馆永久收藏……”
慕晴把布包往沙发上一扔,冲厨房喊:“老头子!听见没?你闺女红了!”
江砚洲从屋里走出来,军装还没换,听见声音顿了一下,走进客厅关掉电视。
“干嘛关了?”慕晴瞪眼,“让她多露露脸,咱家品牌知名度也跟着涨。”
江砚洲低声道:“太吵。”
“你就是嫉妒。”慕晴戳他胸口,“你当年立功受奖才上一次地方报,现在悦悦全国都知道,你酸了吧?”
江砚洲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慕晴跟过去,看见他正从碗柜最里面拿出一张A4纸,上面是江悦画展的海报打印件,边角已经卷了,还用胶带粘过。
“哟!”她指着那张纸,“这不是昨晚压枕头底下的那张吗?怎么又藏碗柜里了?怕我看见?”
江砚洲动作一顿,耳根有点红:“放哪儿不行。”
“不行!”慕晴一把抢过来,“这可是国家级荣誉,得挂墙上!我要让全楼道都知道,江家出了个大画家!”
“别闹。”
“我偏要闹。”她翻出钉子和锤子,踩上凳子就要往墙钉,“你看这标题——‘用画笔传递正能量’,多提气!比你那些奖状有意义多了。”
江砚洲伸手扶住凳子,声音低了些:“别摔着。”
“扶稳点就行。”慕晴敲下最后一颗钉子,退后两步欣赏,“怎么样?比你那排勋章好看吧?”
江砚洲抬头看了看,没说话,但嘴角动了一下。
晚上吃饭时,慕晴一边夹菜一边说:“悦悦说想办巡展,全国走一圈。”
江砚洲筷子停了一下。
“你放心。”慕晴瞥他一眼,“我让她每到一个地方先给我打电话,我安排军嫂接应,吃住都不用愁。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出门,我不盯着点,你能安心?”
江砚洲点点头:“该管。”
“可不是。”慕晴夹了一筷子青菜塞他碗里,“你女儿比我懂事儿,知道画什么能打动人。你看她那幅《岗哨》,风雪夜里一个人站着,背影都画出温度来了。你说她咋想出来的?”
江砚洲低头吃饭,声音很轻:“她小时候,常趴在窗台看我执勤。”
慕晴一愣,随即笑了:“怪不得呢。那会儿她才五岁,天天抱着小画本涂涂画画,画完了还非得拿给你看。你不理她,她就追着你屁股后面喊‘爹你看!这是我画的你!’”
江砚洲放下筷子,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慕晴问。
“没什么。”他站起身,“我去回个电话。”
慕晴看着他走出去,嘴角慢慢扬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刚到公司,秘书就递来一份文件:“姐,文化局刚发的通知,江悦的作品要入选‘新时代艺术成就展’,邀请家属出席开幕式。”
慕晴翻开文件,看到“特邀嘉宾”那一栏写着“江悦母亲 慕晴”。
她合上文件,掏出手机拨号。
“喂,悦悦?”
“娘,怎么了?”
“你听好了。”慕晴坐直身子,“开幕式那天,你必须穿我给你寄的那条红裙子。不许推脱,不许换,不许说颜色太艳。你要敢穿别的,我就带着你爹去现场跳广场舞,让全国人民看看什么叫‘硬核军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