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站在路口,手里拎着行李卷,笑得一脸憨厚。江砚洲快步迎上去,慕晴牵着两个孩子跟在后头。
“部队要搞家属副业试点?”她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不会是吹牛吧?”
“我能骗你?”老孙咧嘴,“优先军嫂创业项目,上面还给政策支持。我一听就往回赶,这不,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们家‘晴砚’。”
江安立马跳起来:“那我们赶紧开小卖部!我要当收银员!”
江悦举手:“我发糖!”
慕晴没理他们,转头看江砚洲:“你说呢?”
他点头:“你想干,就干。”
当晚,慕晴把军嫂们全叫来了。人挤在客厅,凳子不够坐,有的干脆蹲地上。
“我想在镇上开三家小卖部。”她开门见山,“都挂‘晴砚’招牌,卖日用品、零食,主推咱们的养生糖。”
张嫂搓着手:“听起来好,可咱没经验啊,赔了咋办?”
“十块钱入股,愿意干的都能入。”慕晴从布包里掏出账本,“上个月单店净赚八十六块五,这是实打实的数。亏了算我的,赚了大家分。”
李嫂犹豫:“政策能允许个体开连锁?”
“国家现在鼓励个体户。”她拍了下桌子,“咱合法经营,照章纳税,谁敢说不行?再说,有江营长在,怕啥?”
江砚洲坐在角落喝茶,听见这话差点呛住。
众人哄笑,气氛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慕晴带着几个军嫂去踩点。供销社后街有个空铺面,房东是个老头,正蹲门口抽烟。
“这地方偏,没人来。”老头摇头,“租给你也白搭。”
“一个月五块,签半年。”她说完,顺手从空间里摸出一小碗蜜薯,“大爷您尝尝,新品种,甜得很。”
老头吃了两口,眼睛直了:“这味儿……比国营食堂的还香。”
“以后店里天天有。”她笑,“您要是租给我,我送您一斤。”
老头立马进屋拿合同。
学校门口那间更顺利,原租客听说对面要开正规小卖部,自己搬走了——嫌竞争不过。
菜市场入口最难搞。一家杂货摊占着位置,老板娘见她们来看铺,直接堵门:“别打主意了,这地我包了十年!”
慕晴也不恼,回头让军嫂煮了一锅姜糖水,摆在摊前免费喝。
“天冷,暖暖身子。”她招呼过往买菜的,“里头加了枸杞红枣,补气又提神。”
不到半天,围了一圈人。老板娘的摊子冷冷清清。
第三天,她主动找上门:“你要租,行,但得给我五十块搬家费。”
“十块。”慕晴说,“多了没有。”
“三十!”
“十二,爱要不要。”
最后十五块成交。
三处铺面全拿下,装修立刻开工。蓝底白字的“晴砚小卖部”招牌连夜赶制,角上印一朵太阳花,江安江悦一人抱一块板,挨个去贴。
“爹!你看我贴得正不正!”江安踮着脚,歪头瞄。
“往左一点。”江砚洲双手插兜站旁边,“再高两指。”
“你懂啥?”慕晴路过,一把把他推开,“大人干活,小孩靠边。”
江砚洲被推得踉跄,嘴角却翘了下。
开业前一天晚上,慕晴在最后一处分店核对货物清单。江砚洲送来热粥,放在桌上。
“累不累?”他问。
“累。”她头也不抬,“但爽。”
他站着没走:“孩子们睡了?”
“早睡了,明天起早来帮忙。”
他点点头,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啥?”
“让你操这么多心。”
她抬头看他一眼:“你现在知道我每天多难了?”
“知道了。”
“晚了。”她合上本子,“今晚罚你洗所有抹布。”
他应了一声,转身去拎水桶。
三天后,三家店同时开业。
刚摆出试吃盘,天上飘起小雨。路人匆匆躲进棚子,慕晴早备好了姜糖水,一人递一杯。
“暖和暖和,进来逛逛。”军嫂们热情招呼。
糖浆现场熬制,香气顺着风飘出去老远。有人尝了一口,立马掏钱买两包带走。
“这糖真不一样,吃完心里热乎乎的。”
“可不是嘛,听说是祖传秘方。”
旁边巷口冒出个地摊,挂着“特惠糖果”牌子,价格便宜一半。
“别买那边的。”慕晴大声提醒,“昨天查出来用糖精兑的,伤身。”
摊主立马收摊走人。
中午雨停,客流翻倍。三家店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盘点,三家共收入三百二十七块六毛。扣除成本,净赚一百九十三。
军嫂们围一圈数钱,手都在抖。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张嫂一张张捋平,“能给孩子扯身新衣裳了。”
李嫂眼眶红了:“原来咱也能挣钱养家。”
慕晴挨个发分红,每人最少拿到二十八块。
“这才刚开始。”她说,“以后月月分红,干得好还有奖金。”
江安抱着个小铁盒跑过来:“娘!我把零花钱也存进去了!”
“行啊,小股东。”她往盒里放了五毛,“年底给你分红。”
江悦扒拉柜台:“我要买糖!”
“先记账。”慕晴戳她脑门,“你爹说了,家里人买东西必须记账,不能白拿。”
晚上回家,江砚洲正在灶台前炒菜。
“今天赚多少?”他问。
“净赚一百九十三。”她甩了甩手里的账本,“军嫂们都乐疯了。”
他铲菜的手顿了一下:“你就不怕哪天出事?”
“出事?”她冷笑,“我货源干净,手续齐全,纳税按时,谁能让我不开?”
“我是说……万一有人眼红,告你投机倒把呢?”
“告啊。”她往锅里倒酱油,“我现在可是‘家属副业试点’重点项目,上面盯着呢。谁黑我,就是黑政策。”
江砚洲没说话,低头盛饭。
饭吃到一半,江安突然抬头:“娘,我觉得咱们还能再开一家!”
“哪儿?”
“火车站!人最多!”
慕晴眯眼想了想:“行,等这三家稳了,咱们冲火车站。”
江悦拍手:“我要当站长!”
江砚洲夹菜的动作一顿:“慢点来。”
“你管那么多?”她瞪他,“我现在是大老板,我说了算。”
他低头吃饭,耳根有点红。
第二天巡查,三家店秩序井然。招牌整齐,货物分类清楚,墙上还贴了“晴砚三不准”:不准缺斤短两,不准哄抬物价,不准拒收粮票。
顾客夸服务好,孩子放学都爱来逛。
一周后,镇上其他个体户开始模仿蓝底招牌。
慕晴知道后,只说了一句:“让他们抄。招牌能抄,味道抄不来。”
这天傍晚,她站在菜市场分店门口算账。江砚洲来接她,手里拎着伞。
“下雨了。”他说。
天上细雨飘下,行人匆匆。
她没动,看着街对面一个女人撑伞走过,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像是怕湿了里面的东西。
江砚洲把伞撑开,往她头顶移了移。
她忽然笑了:“你说,咱这生意,是不是也算帮了不少人?”
他点头:“你做的,我都看得见。”
她收起账本,挽住他胳膊:“走,回家吃饭。今晚我想吃你炒的土豆丝。”
两人并肩走入雨中,身后店铺灯光明亮,招牌上的太阳花在雨水里微微发亮。
江安在门口蹦跳着喊:“娘!糖浆快熬好了!明天多加一勺蜂蜜!”
慕晴回头应了一声,脚步没停。
雨越下越大,街角一辆自行车歪倒在水洼里,车筐里散落着几张印有太阳花图案的糖纸,被水流慢慢推向排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