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机在李凌的命令下谨慎地降低高度,各种探测器功率全开,试图穿透那粘稠墨蓝色海面下的奥秘。
数据如瀑布般在光屏上刷新,却大多是无法解析的乱码或爆表的危险数值。
突然,下方那覆盖范围极广的、缓慢旋转的幽蓝色旋涡,毫无征兆地开始向内剧烈收缩。
仿佛一个无形的涡轮猛地抽走了海水,巨大的海平面在短短数秒内硬生生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巨坑,露出了下方从未见过天日的、漆黑狰狞的海床。
这违背物理常识的景象让李凌和驾驶员都目瞪口呆。
然而,这恐怖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被无形力量强行压抑排开的海水,以百倍千倍的狂暴姿态,疯狂地倒灌而回。
“轰隆隆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毁灭的轰鸣。
一道高度超过百米、裹挟着被撕裂的海床淤泥、破碎礁石和无尽海水的滔天巨浪,如同连接天地的巨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海岸线猛扑过去。
“快拉升!!”
李对着驾驶员嘶吼,侦察机引擎发出过载的尖啸,拼命向上爬升。
但他们的速度在这自然(或者说超自然)的威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恐怖的冲击波和气流几乎将飞机掀翻。
透过剧烈颠簸的舷窗,李凌眼睁睁的看着下方的人间惨剧——
tL紧急设置在海岸线上的临时防御工事、监测站、车辆……如同儿童积木般被轻易吞没、撕碎。
几艘试图靠近监测的小型舰艇瞬间被拍成碎片,连个浪花都没能激起。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那些没能及时撤离的、正在执行任务和救援的几百名tL人员,他们的生命信号在监测屏幕上一瞬间集体消失。
连惨叫都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巨浪毫无阻碍地冲上陆地,摧毁堤坝,淹没道路,将沿海的建筑成片成片地推平。
洪水裹挟着废墟和不幸遇难者的遗体,继续向内陆肆虐。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在那道毁灭性的海啸巨浪中央,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身影,缓缓从尚未平息的、沸腾般的海水中站立起来。
它的身形扭曲而怪异,仿佛是由无数溺毙者的怨念和深海最丑陋的生物特征拼凑而成。
类似一头被剥去皮肤、肌肉纤维和骨骼直接暴露在外的巨型鲨鱼与蜈蚣的混合体,通体呈暗红色,仿佛被血锈侵蚀的金属。
它没有眼睛,整个头部就是一柄巨大的、呈流线型的撞角\/破甲锥,上面布满了解剖刀般的逆刃。
头部两侧是密集的、用于感知水流震动和生物电信号的感应孔。
修长而灵活,覆盖着层层叠叠、锋利如剃刀的骨板装甲。
骨板缝隙间可见暗红色的能量脉络在搏动。
身体两侧没有鱼鳍助力,而是上下各三对极其尖锐的钩爪状步足,末端如同钻头,既能快速在海底爬行,也能牢牢锁住并撕裂猎物。
三根如同金属长鞭般的分节尾刺,每根尾刺的末端都是不同的凶器:
一柄是巨大的骨镰,一柄是钻头,最后一柄则是能喷射高压腐蚀液的孔洞。
这怪物仅仅是站立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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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L总部,指挥中心。
刘鹏飞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巨大的主屏幕上正实时传输着前线侦察机冒死拍回的恐怖画面。
刚刚被紧急请来的苏岚和欧阳明辉站在一旁。
当看到那巨浪滔天的毁灭场景时,欧阳明辉下意识地扶住了苏岚的肩膀,两人脸上都充满了震惊与悲痛。
然而,当那只扭曲诡异的海洋怪兽从海啸中心现身时,苏岚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甚至晃了一下。
“不……这不可能……”
她失声喃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岚?你认识这东西?”
欧阳明辉急忙扶稳她,急切地问道。刘鹏飞也立刻将目光投向她。
苏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只散发着纯粹恶意的怪物,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就像看到了来自最深噩梦中的景象。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带着颤音的、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刻托斯!是远古海洋凶兽——刻托斯。”
她的声音在压抑的指挥中心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
“根据现存最古老的、甚至被列为禁忌的海洋石板记载,刻托斯并非自然诞生的生物,它是海洋负面情绪的聚合体,是溺亡者无尽怨念与深海黑暗结合产生的畸形儿,是带来大洪水与灭亡的诅咒之兽!”
她指着屏幕上怪物那不断滴落墨绿色粘液的身体:
“看它污染的海水!那是它的‘死亡领域’,任何生命触及都会迅速枯萎凋零,它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散播绝望和毁灭。”
苏岚的脸色难看至极:
“它应该早在超古代时期就被……就被海洋守护者优涅斯联合光之巨人彻底湮灭了才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刻托斯那令人作呕的蠕动和远方隐约传来的、通过卫星接收到的灾难轰鸣声。
刘鹏飞的目光变得无比沉重,李凌之前汇报的“优涅斯”的警示言犹在耳。
远古的凶兽接连苏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灾难,而是一场针对整个生态系统的、来自远古的复仇?
还是某种更可怕变故的先兆?
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
“李凌!听到请回答!绝对不要贸然接近!重复,绝对不要接近!等待支援!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对手!”
然而,通讯频道中只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干扰杂音,以及隐约可闻的、来自深海的、充满恶意的低沉嗡鸣。
屏幕上的刻托斯,那数对复眼似乎同时转动,隔着遥远的距离,精准地“看”向了侦察机的方向。
那道巨大的口器缓缓咧开,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人做一辈子噩梦的、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