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葬礼后的当天晚上。
叶炀坐在分配给他房间的角落,手里攥着那枚已经有些发旧的U盘。
这是母亲徐莉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插入终端,屏幕亮起母亲的面容出现在画面里——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实验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角的细纹透着疲惫,但眼神依旧温柔。
“小炀,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落叶划过江河,泛起一阵涟漪。
“对不起,骗了你。”
手指微微收紧,叶炀只觉得心口发闷。
“我知道,不该骗你,可我们终究是不得已而为之。”
画面里的徐莉苦笑了一下。
“因为你体内有特殊的‘光之亲和性’,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骗你去参加实验,二十多年前修改的基因工程里,我早已设定好了参数。”
叶炀怔住。
“你的基因里残留着‘光之因子’,而你的身体……是唯一能承受‘立法莱塔光线’的。”
徐莉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这也是巧合遇见巧合了,谁也没能想到,当时我遭受过的辐射,恰好改变了你的基因结构”
原来……他参与这几乎必死实验的,母亲早就知道结局?
“我和小檀演了一场戏,骗你进入实验场地,让tL的人配合我们,虽然有些卑鄙,但应该成功了。”
画面里徐莉顿了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一样,缓了好大一会才松口气。
“tL的刘鹏飞将军,他是母亲最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他会让你成为让母亲最骄傲的孩子。”
徐莉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
“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你,可为了未来,妈妈不得不让你背负这份重任。”
拳头攥得发白,叶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己当时无数次的憎恶母亲和姐姐的欺骗。
“但现在,无论如何,请你作为人类的一员,肩负起属于你的使命,保护好大家的未来。”
抬起头,徐莉的眼神满是坚定。
“你是唯一能驾驭‘欧布圆环’的人,能真正继承光之战士力量的人,这些东西是妈妈倾尽一生的研究成果。”
她深吸一口气,把欧布圆环和两枚晶卡存入黑色盒子中。。
“tL目前掌握的奥特战士晶卡,只有‘迪迦’和‘初代奥特曼’的。”
只有两张?
“但未来,我们会研发出更多,我已经将模板铸就完成,曾经英雄们留下了非常宝贵的数据,这也是妈妈留给你最后的宝物。”
“小炀,记住,人类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里。”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是为了tL,不是为了任何的利益……而是为了那些需要被保护的人。”
叶炀盯着屏幕,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起来。。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骗你,恨我让你经历这些……”
眼眶泛红,徐莉声音哽咽起来。
“但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妈妈从未看错过你,从小到大......”
画面定格在她最后的微笑上。
而叶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关掉了屏幕。
释然了。
他拿起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幼的他站在中间,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和姐姐。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所有人都笑着。
叶炀轻轻摩挲着照片,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和我早早的说,难道我不会答应吗.......”
他站起身,将照片塞进胸前的口袋,转身走向门外。
靠在的走廊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夜已经很深了,整栋大楼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在角落里投下惨淡的光。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腹轻轻擦过母亲微笑的嘴角。
——“骗你的。”
——“故意的。”
——“不得已。”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胸口,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疼。
并不是习惯,而是坦然的接受。
他嗤笑一声,仰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你们从未真的问过我愿不愿意,也一直在隐瞒我。”
他骂的是自己。
明明被算计了,被利用了,被当成实验品了……可为什么?
知道全部真相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终于知道,母亲和姐姐不是真的抛弃他?
还是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必须战斗”的理由?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徐莉最后的那句话——
“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
——骄傲什么?
骄傲他成了实验体?骄傲他被迫接受这份力量?
叶炀攥紧了口袋里的照片。
“……开什么玩笑。”
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可下一秒,他又缓缓松开手,低头看着照片上那个小小的自己。
——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笑着的男孩。
叶炀沉默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重新塞回口袋,站起身。
走廊的尽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盯着那道光,忽然扯了扯嘴角。
“行吧。”
“既然你们这么看好我……”
他迈开脚步,走进月光里。
如你们所愿,就怕你们赌输了!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最后一句低语。
“反正我可没说什么,要当救世大侠。”
临近清晨,临安的四五点钟在这个季节仍然是夜色朦胧。
叶炀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风卷起他的衣角。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短,再拉长。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里装着全家人最后的合影。
“感觉不到冷。”
他低声呢喃,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霓虹灯的光晕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就像那些真假难辨的过往。
他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星空。
那里有母亲曾经研究过的星辰,有姐姐最爱的猎户座,仔细看去,还能见到比邻星方向还有绚丽的闪光。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叶炀抓了抓头发,却第一次觉得肩上的重量没那么难以承受。
他想起地下拳场那些为了生存而战的夜晚,想起实验室里自己浑身溃烂的剧痛,想起变身时体内奔涌的光之力量。
口袋里的U盘突然变得滚烫,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契约。
契约的另一头,把自己的人生和全部绑在了一起。
“想太多也没用。”
他轻呼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夜空中散开。
远处的天际线上,第一缕晨光正在撕破黑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了母亲录像里没说完的话——所谓英雄,不过是在认清所有真相后,依然选择前行的普通人。
而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