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复一夜。
当羊村在钱文海的封锁下,逐渐陷入沉寂与绝望时,那条早已被世人遗忘的“鬼见愁”古道上,却总有几个年轻的身影,在星光与月色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默默地搬运着属于他们的希望。
经过几天的秘密转移,地窖里那些顶级的山珍,已经全部被悄悄地运进了那个废弃的炭窑之中。
这个被陈光命名为“产品研发中心”的窑洞,成了羊村最后也最核心的秘密。
白天,陈光依旧在村里扮演着那个被彻底击垮的、失魂落魄的少年,用他精湛的“演技”麻痹着钱文海和他所有的眼线。而一到午夜,他便会和赵四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深山,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秘密基地,开始他们真正伟大的事业,一件足以颠覆一切的大事。
炭窑里,几堆篝火烧得正旺,将漆黑的窑壁映照得一片通明。
一筐筐顶级的松茸、一株株品相极佳的野山参、一袋袋颗粒饱满的野生五味子,被整齐地码放在窑洞中央。这些山珍,若是放在平时,足以让任何一个药材商为之疯狂。但此刻,它们却面临着一个最致命的敌人——时间。
“光哥,这些宝贝疙瘩,就这么放着,用不了几天就得坏啊。”赵四看着那些鲜嫩的松茸,满脸都是心疼和焦虑,“咱们费了这么大劲把它们弄过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吧?”
“是啊光哥,”另一个叫大壮的年轻人也跟着说道,“要不,咱还是按老法子,把它们都切片晒干?虽然卖不上价,但好歹能存住。”
陈光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晒干?”他走到一筐松茸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着那股独特的菌香,“不,那太浪费了。我们要做到的,不是让它们‘不死’,而是要让它们——‘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赵四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陈光的意思。
陈光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跟他们讲什么“生物酶”、“氧化反应”,无异于对牛弹琴。他要做的,是用一个他们能看懂的、铁一样的事实,来让他们彻底信服。
他将目光,投向了窑洞角落里,那里,堆放着几大麻袋他前几天特意让赵四从北山坡上采来的、一种不起眼的苔藓般的地衣。
“来,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捣烂,越烂越好!”
赵四几人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用,但他们知道,光哥让干的,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很快,那几麻袋的地衣,就被捣成了一滩滩墨绿色的、黏稠的糊状物。
接着,陈光又拿出了几坛村里自酿的、度数最高的“闷倒驴”白酒。
“把这些酒,倒进去,跟这些烂苔藓混在一起,然后用干净的布,给我使劲地过滤!把里头的汁水都给我拧出来!”
这个吩咐,让赵四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用最烈的酒去泡烂苔藓?这是要干啥?酿神仙酒吗?
尽管心中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但他们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在篝火的映照下,几个年轻人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进行着一场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土法酒精萃取”实验。刺鼻的酒气和地衣的草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窑洞之中。
经过反复的过滤和沉淀,最终,他们从那一大堆黏糊糊的废渣中,提炼出了一小桶清澈的、几乎无色无味的、带着淡淡酒气的神秘液体。
“光哥,这……这是啥啊?”赵四看着桶里那点“神仙水”,感觉自己费了半天劲,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这是能让时间暂停的‘神仙露水’。”陈光看着那桶液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这里面正溶解着他需要的、能够让生物酶进入“休眠”状态的天然生物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桶“休眠液”分装在几个小喷壶里,然后对赵四等人说道:“来,咱们抓紧时间。把所有的松茸和五味子,都用这‘神仙露水’给我仔仔细细地喷上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能漏!”
他又特意从筐里拿出两朵品相几乎一样的松茸,将其中一朵交给大壮:“大壮,除了这一朵,剩下的全都处理了。”
在赵四等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处理大批山货时,陈光则拿起另一朵松茸,对瞪大眼睛看着的赵四说道:“四儿,你看好了。”
他将“休眠液”均匀地喷洒在这朵松茸的表面,形成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薄膜。然后,他将这朵处理过的松茸,和刚才大壮手里那朵未经任何处理的松茸,并排放在窑洞口一块干净的石板上。
“从现在起,我们就用这两朵,做个对比。剩下的,得抓紧弄完。”
第一天,两朵松茸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第二天,那朵未经处理的松茸,菌盖的边儿开始微微打蔫,颜色也暗淡了一些。而喷洒了“休眠液”的松茸,依旧鲜嫩如初。第三天,当他们处理完最后一批山货时,那朵未经处理的松茸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败气息,上面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霉点。而另一朵,却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坚挺、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鲜香!
“俺的娘咧!”赵四三人围着那块石板,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表情,如同白日见鬼!
“光……光哥,这……这真是绝了!”大壮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那朵“长生不老”的松茸,又敬畏地缩了回来。
“这不是啥神仙法术。”陈光看着他们又惊又佩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叫科学。”
他没有过多解释,因为他知道,一个亲眼看到的事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现在只是让它‘睡着’了。但它还在‘呼吸’,我们得让它把最后一口气也给憋回去!”
陈光指向窑洞的另一边,那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个李文才从村里收购来的、最厚实的土陶罐。
他让赵四等人,将所有经过“休眠液”处理过的顶级山货,小心翼翼地分门别类,装入这些陶罐之中。
然后,最关键,也是最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一步,开始了。
陈光从怀里,掏出了一小捆蜡烛。
他将一小截蜡烛立在装满山货的陶罐的空隙里,然后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快!用湿泥巴,把罐口给我立刻封死!一点缝都不能留!”
在赵四等人手忙脚乱的操作下,陶罐的罐口,很快就被厚厚的湿泥糊得严严实实。而罐子里那点微弱的烛光,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便因为耗尽了氧气,彻底熄灭了。
“烛光脱氧法”!
一个在后世看来简单到可笑的物理原理,在此刻,这个被科技遗忘的角落里,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个又一个的陶罐,被用这种方式彻底封存。它们不再是普通的瓦罐,而是一个个小型的、无氧的、与世隔绝的“时间胶囊”。
当最后一个陶罐被封存好时,天边已经再次泛起了鱼肚白。
赵四三人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几十个相貌平平的土陶罐,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他们亲手,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陈光走到一个封好的陶罐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而又粗糙的罐身。
他的神眼,可以清晰地“看见”,罐子里面,那朵鲜嫩的松茸,其细胞内的生物酶活性,已经降到了一个近乎于静止的水平;而罐内那最后一点氧气,也已被燃烧殆尽。
它真正地进入了“时间的静止”。
陈光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知道,翻盘的武器——已经打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