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朱漆大门刚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玄熠的身影便快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间朝堂的寒气。
他刚卸下腰间的玉佩,抬眼就看见偏厅里坐着的渊阙,以及桌上几乎未动的早饭,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诧异又掺着暖意:“怎么不吃?粥都要凉透了。”
他随手将朝服外的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小厮,自己则在渊阙对面坐下,指尖碰了碰粥碗的边缘,眉头微挑:“方才在路上还想着,你怕是早就吃完了,没想到倒真等我。”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银筷,直接夹了个酱肉包递过去,“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渊阙抬眼看向刚坐下的玄熠,眼底盛着细碎的暖意,语气说得轻描淡写,却藏着不加掩饰的在意:“想等你一起吃。”
玄熠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拿起茶杯漱了漱口,目光落在渊阙未动多少的粥碗上,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和:“好,快吃。”
他伸手将那碟脆爽小菜往渊阙面前推了推,又指了指粥碗:“莲子粥还温着,多喝两口垫垫肚子。”见渊阙拿起筷子,他才勾了勾唇角。
玄策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合上,指尖在御案上敲出沉闷的声响,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抬眼看向阶下躬身侍立的壹德,声音带着威严:“壹德,即刻去大理寺,把大理寺卿给叫朕来。”
壹德心中一凛,不敢有半分耽搁,连忙躬身应道:“是,陛下!”他微微抬头,见玄策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当即躬身退后两步,转身快步朝殿外走去,衣摆划过青砖,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玄策则重新拿起那本奏折,指尖摩挲着页边的字迹,眼底的神色愈发深沉——竟然随意找了个人就顶替了罪名,他倒要问问大理寺卿摄政王难道是傻子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外传来壹德的通传声:“陛下,大理寺卿到。”玄策转过身,重新坐回御座,抬手沉声道:“让他进来。”
大理寺卿身着青色官袍,步履匆匆地走进殿内,刚站稳便俯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恭敬的试探:“臣叩见陛下,不知陛下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玄策猛地一拍御案,龙椅上的威严瞬间化作刺骨的寒意,他盯着大理寺卿的眼神如同淬了冰,声音陡然拔高:“刺杀那事,你就这么随便找个人顶替了?!”
话音未落,他抓起御案上的奏折,狠狠朝大理寺卿扔了过去。
奏折带着风声砸在对方肩头,纸张散落一地,玄策的怒斥紧随其后:“你以为摄政王是傻子吗?”
大理寺卿慌忙跪伏在地,双手去捡散落的奏折,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臣、臣知错!臣是一时糊涂,想着尽快结案……”
“糊涂?”玄策冷笑一声,起身走下御座,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玄策微微俯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人,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你抬头看看,看看这奏折里写的!摄政王竟敢以这件事情为由,要求朕放权调遣京畿卫戍!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看来你这大理寺卿不想当了!”玄策的声音陡然转厉,脚边散落的奏折被他踢得翻飞,龙袍下摆扫过青砖,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他俯身盯着大理寺卿颤抖的背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即日起,革去你大理寺卿之职,打入天牢待审!”
大理寺卿闻言,瞬间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抓住玄策的衣摆,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玄策猛地抬脚甩开他的手,语气冷得像寒冬的冰:“机会?你糊弄朕怎么没想过机会?壹德!”
殿外的太监连忙应声而入,玄策指着地上的人,厉声吩咐:“把他拖下去,天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再传朕旨意,命大理寺少卿暂代卿职!”
壹德连忙应了声“是”,挥手召来两名侍卫,将还在挣扎哭喊的前大理寺卿拖拽出去。
殿内很快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地散乱的奏折,以及空气中未散的寒意。
玄策独自坐在御座上,目光落在窗外阴沉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玄策正攥着奏折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陛下可有想清楚?”
他猛地回头,龙椅扶手被攥得咯吱作响——只见国师身着杏色道袍,手持拂尘,正从殿后屏风阴影里缓步走出,花白的须发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的眼睛,此刻竟亮得有些慑人。
玄策下意识挺直脊背,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你怎么在这?!殿门守御森严,谁准你擅自入内的?”
他指尖微微颤抖,方才对大理寺卿的狠厉全然褪去,只剩下被人窥破心思的慌乱。
国师停下脚步,拂尘轻轻搭在臂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玄策紧绷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陛下不欢迎我吗?”
他向前半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御案上,透着几分压迫感:“倒是臣唐突了,只是念及上次与陛下提及的事,实在放心不下——上次说的除掉摄政王,陛下考虑的怎么样了? ”
玄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重新坐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的纹路,语气也恢复了几分帝王的沉稳:“此事事关朝堂安稳,还需从长计议。”
国师却不以为意,轻轻晃动着拂尘,声音压得更低:“陛下是怕了?还是舍不得?摄政王手握兵权,如今又要领兵出征,若等他平定北疆、威望更盛,再想除他,可就难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