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音未落,他已调转马头。
马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四蹄翻飞间速度竟比先前快了数倍,非但不逃,反倒迎着追来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玄熠身形微动,腰间长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剑光起时如银河泻地,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方才还凶悍无比的黑衣人,此刻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不过瞬息之间,已有三人捂着心口栽倒,喉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草。
他不再遮掩那股纵横沙场的悍勇与杀伐果断,每一招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林间只余下兵刃碰撞的脆响与黑衣人的惨叫。
玄熠护着怀中气息微弱的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密林中撕开一条血路,眼底的狠戾昭示着——谁敢伤他怀中之人,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报——!”
一声凄厉的急报如同淬了冰的石子,狠狠砸进春日围场的喧嚣里。
传讯的骑士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铠甲上沾着的血渍在新绿的草地上拖出刺目的红痕,他顾不上掸去身上的草屑,嘶声喊道:“启禀陛下!春猎围场东侧密林……摄政王与珩王,一同遇刺了!”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非凡的猎场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皇子们手中的弓箭“哐当”落地,宫妃们脸上的笑意僵住,连远处追逐猎物的猎犬都似被这股惊惶震慑,乖乖伏在原地呜咽。
负责护卫的禁军统领脸色骤变,猛地拽住那骑士的胳膊:“怎么回事?围场四周不是布了暗卫吗?刺客是何时潜入的?”
“不清楚!”骑士声音发颤,额角青筋暴起,“只听见密林里传来厮杀声,等属下带人冲进去,摄政王骑马带着珩王往林外冲,属下想阻止他们去追,可不曾想……就剩属下一人。
珩王殿下肩头中了一箭,摄政王……好像也受伤了!”
春日的暖阳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众人煞白的脸上,却驱不散半分寒意。这场本该彰显皇室威仪的春猎,转瞬间竟成了暗藏杀机的修罗场。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的饕餮纹,目光却如淬了冰的利刃,不着痕迹地扫过阶下。
不远处的国师一袭月白道袍,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玉拂尘静悬膝前,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半分。
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倒像是殿中这场疾风骤雨与他毫无干系,可只有皇帝清楚,这位看似超脱物外的国师,眼底藏着比谁都深的算计。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龙颜。
“大理寺卿何在?”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巨石投入静水,瞬间打破了殿中的死寂。
“臣在。”
随着一声沉稳的应答,身着绯色官袍的大理寺卿从班列中走出,撩袍跪地,动作一丝不苟,脊梁挺得笔直。
他额角还带着赶路的薄汗,显然是刚从春猎行宫赶回,可脸上不见半分疲色,唯有清明与凝重。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更有不容置喙的命令:“春猎遇刺,摄政王与珩王至今下落不明——务必把他们给朕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龙椅上的身影因逆光而显得愈发深邃:“还有,春猎护卫层层布防,刺客如何混进去的?是谁的手笔?背后藏着什么阴谋?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朕要在殿上听到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大理寺卿叩首在地,声音铿锵有力:“臣,遵旨。”
额头触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地的冰凉,一如此刻殿中弥漫的寒意。
他知道,这三天,注定是不眠不休的鏖战——一边要在京城内外布网搜寻两位王爷的踪迹,一边要撬开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而那两位被寻的王爷,一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位是刚受封的亲王,本身就藏着数不清的漩涡。
高台上的皇帝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国师身上,见他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
玄熠带着渊阙躲过刺杀,渊阙的情况实在不好,玄熠找了个山洞,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洞口,玄熠反手扯过身后的枯枝堵住半扇洞门,勉强挡住些料峭寒意。
怀里的渊阙身子烫得惊人,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染血的手指无意识蜷着,几缕被血濡湿的黑发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连平日灵动的眼尾都失了血色。
“别睡,小渊,醒醒。”
玄熠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在铺了干草的地面,指尖抚过渊阙额角的冷汗,又猛地缩回手——方才渊阙为他挡下那支短箭正扎在他右肩,箭羽还在微微颤动,周遭的衣料早已被血浸透成深褐。
他咬着牙撕开自己的外袍,想替他处理伤口,可刚一碰触到箭杆,渊阙就痛得闷哼一声,眼睫剧烈地颤了颤,却终究没睁开眼。
玄熠的心像被什么攥紧了,忙放缓动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唤:“小渊,你醒醒好吗,我现在突然想清楚了。″
【主人,他想清楚了什么?】小白很是好奇。
【不知道啊。】渊阙懒散地答道。
【主人你还不出去吗?感觉摄政王还是很在乎你呢。】
【在等等。】渊阙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洞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玄熠瞬间绷紧了脊背,将渊阙往山洞深处挪了挪,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长剑,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洞口的缝隙。
风声里夹杂着刺客的低语,他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才又俯身看向渊阙。
少年的嘴唇已经开始泛青,呼吸越来越浅。
玄熠慌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醒醒啊,小渊,不准睡!″
“我刚想明白……”他喉结滚动着,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坦诚,“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小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