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等人不明就里,他却心知肚明——那圣火令分明是赵萱为保命才交出来的。
在他想来,让她担任天字门主已算合适,毕竟四门归杨逍统辖,既不算高位,也能加以约束。
这时范遥含笑进言:“教主,鹰王所言极是。
属下倒有个提议,不知辉月使是否愿意。”
见范遥胸有成竹的模样,苏澈也来了兴致:“范右使但说无妨。”
范遥淡然一笑,说道:教主,眼下教内确实没有合适的职位,但教外却可以安排。
属下建议让辉月使暂且担任教主贴身侍女,待天下平定后再另行封赏。”
杨逍等人闻言眼前一亮。
若赵萱成为教主侍女,若有异心必会被察觉;若无异念,待教主登基后,她这前朝宗室的身份也就无关紧要了。
见苏澈神色迟疑,杨逍连忙进言:属下认为范右使此议甚好。
让辉月使担任天字门主确实不妥,不知她本人意下如何?
赵萱眸中精光一闪,已然明白杨逍等人的顾虑。
她当即躬身道:属下愿侍奉教主左右,恳请教主成全!
见赵萱答应得如此爽快,范遥等人先是一怔,继而面露喜色。
韦一笑也附和道:属下附议,但凭教主定夺。”
苏澈起初不解其意,此刻才察觉众人另有考量。
他暗自好笑:即便有所顾忌,大可安排闲职,何必非要当侍女?更蹊跷的是赵萱竟一口应允。
沉吟片刻后,苏澈颔首道:那就暂委屈辉月使了。”随即话锋一转:近日天下形势如何?
杨逍正色禀报:南下义军已扫清江南元兵残部,残余逃往琼州。
中原元军退守黄河北岸,不出十日便可 ** 南方。”
黄河北岸?苏澈露出笑意。
大都方面,殷天正接着汇报:汝阳王已击败元顺帝诸弟,掌控大都称帝。”
元廷经历这场内斗后元气大伤,加上义军剿灭的部队,如今仅剩不足三成兵力。
据探子回报,大都驻军只剩二十万,汝阳王正全力收缩防线,似要集中精锐与义军决一死战。
属下推测,即便汝阳王调集全部兵力,大都守军至多三十万。
韦一笑点头道:正因汝阳王收缩兵力,我军才能在两个月内将元兵赶过黄河。”
苏澈轻笑:汝阳王身为元廷名将,称帝后竟出此昏招。
将所有兵力困守大都,岂非自寻死路?
众人心知肚明——实力锐减的元廷已无选择余地。
汝阳王何尝不知集中兵力是险棋,但与其分散被义军蚕食,不如背水一战,或有一线生机。
突然,杨逍等人齐跪:教主!元朝气数已尽,请顺应天命登基称帝!
苏澈愕然:鹰王,先前不是议定先称王吗?
殷天正激动道:时局剧变超出预料。
教主乃天命之人,臣等商议认为应当即刻称帝!
恭请教主登基称帝!杨逍率五散人高声附和,连刚返光明顶的谢逊与赵萱亦同声 ** 。
苏澈眉头紧锁。
虽知元廷覆灭在即,仍坚持道:天下未定,岂可贸然称帝?依原计划在光明顶称王,待四海归一再议帝位。”
教主!殷天正等人还要再劝。
此事不必再议。”苏澈转而问道:鹰王,此前命你们商议国号,可有结果?
众人见苏澈心意已决,只得暂缓称帝之事,纷纷起身而立。
殷天正上前一步道:教主,关于国号之事,属下等已有几个备选,还请教主定夺。”
苏澈饶有兴致地问道:说来听听。”
杨逍会意,拱手道:这两个月来,经众人商议,暂拟了秦、汉、明三个国号,不知教主属意哪个?
听到二字,苏澈略一沉吟。
他心知自己不会久留此界,后世君主难以预料,不宜沿用这两个古称,还是沿用原本的字最为妥当。
秦、汉二称不妥,就用字吧。”苏澈含笑说道。
谨遵教主圣谕!
众人齐声应诺,其实他们心中也更倾向于这个国号。
......
大都皇宫内,一名内侍战战兢兢地向新登基的汝阳王禀报:陛下,明教教主苏澈半月前在光明顶自立为明王,如今明军已尽占黄河以南,正调集大军北上。”
汝阳王神色平静,不见怒容,只问道:我军可都撤回大都了?
内侍慌忙答道:回陛下,各路兵马均已回防,但......只剩三十万之众了。”
三十万......汝阳王喃喃自语,百万雄师,数月间折损至此,朕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见君王似在自问,内侍吓得汗流浃背。
汝阳王瞥见他这副模样,虽心生不悦,却未发作,只淡淡道:都退下吧,朕要独自走走。”
遵旨。”
内侍如蒙大赦,连忙带着宫人退出殿外。
......
独坐庭院中,汝阳王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起兵谋逆。
若百万大军尚在,何惧明教宵小......
敏敏不知怎样了,但愿苏澈能善待于她。”
想起数月未见的爱女,汝阳王眼中泛起思念之色。
当初他野心勃发,决意篡位,为保全赵敏,特意将她托付给了苏澈。
如今他已牢牢掌控大都局势,但与苏澈已成不死不休之敌。
想见赵敏一面难如登天,甚至连她近况如何都无从知晓。
罢了,不出数月苏澈必率明军兵临城下。
或许朕从一开始就错了,马革裹尸才是我的归宿,只盼那时能再见敏敏最后一面。”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温润嗓音:既然思念敏敏,何不亲自去见?当年的汝阳王,如今的大元皇帝,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闻声瞬间,汝阳王右手本能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惊觉自己早已不是统兵大将,而是不佩兵刃的 ** 了。
转身望去,只见苏澈一袭墨色锦袍立于丈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汝阳王瞳孔骤缩:你竟敢独闯大都皇宫?朕倒要佩服你的胆色。
不过...他声音陡然转冷,就不怕朕取你性命,让明教群龙无首?
苏澈浑不在意地落座,自斟自饮一杯清茶后,才悠悠道:你不会,更杀不了我。
总不会忘了那五千铁骑是如何灰飞烟灭的吧?说来你还该谢我——若非我那剑误斩元顺帝,你非但坐不上龙椅,反倒可能因武林人士脱逃获罪下狱,不是么?
汝阳王眼角微颤。
那抹平大宁宫的惊天剑光,至今仍是他的梦魇。
但观苏澈神色,此行似乎另有所图。
直说吧,你究竟为何而来?
收缩兵力固守大都,是想决一死战?
不错!与其坐视尔等蚕食疆土,不如拼死一搏!汝阳王坦然承认。
这阳谋本就不需遮掩。
苏澈把玩着茶盏轻笑:看来你已知必败,连殉国的准备都做好了?
哼!若只为逞口舌之快,那你白跑一趟了。
要战便战!汝阳王面露鄙夷,暗忖此人不过如此。
本教主没这般闲情。”苏澈正色道,此来是劝降。
若你归顺,我可保你余生富贵无忧。”
“痴人说梦!”
汝阳王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朕宁可马革裹尸,也绝不向你这乱臣贼子俯首称臣!”
苏澈轻抚折扇,悠然道:“王爷何必把话说绝?您察罕特穆尔确实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那三十万元军将士的性命呢?大都城里数十万蒙古子民的安危呢?”
他缓步上前,声音渐沉:“这座孤城能守几时?一旦兵戈相见,遭殃的终究是无辜百姓。
王爷忍心看大都城化作焦土,百姓颠沛流离吗?”
汝阳王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忽听苏澈话锋一转:“可知我今日为何亲来劝降?”
见对方神色茫然,苏澈指尖轻叩案几:“全因敏敏郡主。”
“敏敏?!”
汝阳王如遭雷击,铠甲下的身躯猛然一震。
“正是。”
苏澈叹道,“您忍心让爱女目睹父亲战死沙场?若非顾及郡主感受,我何须多此一举?”
他目光扫过城外连营,百万雄师不过弹指可灭。
汝阳王眼前浮现女儿的笑靥,却又被肩头龙纹刺痛双目。
他深吸一口气,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朕生为元帝,死为元鬼!敏敏...她会明白的。”
“父王——”
熟悉的呼唤突然响起。
汝阳王仓皇转身,只见朱漆廊柱旁,朝思暮想的女儿早已泪湿罗衫。
“敏敏!”
铁血君王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为女儿拭泪。
赵敏扑进父亲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她藏在屏风后听得真切,知道父亲抱定了殉国之志。
想到即将天人永隔,纤纤玉指将蟒袍攥出了褶皱。
苏澈轻叹一声,默默退到一旁,给父女俩留出独处的空间。
他明白劝降汝阳王已无可能,但要保全其性命仍有办法——让他一次,经历生死考验后放下执念。
这就像《天龙八部》里扫地僧点化慕容博与萧远山那般,既然扫地僧能做到,苏澈自然也有把握。
只是此刻汝阳王在场,计划还不能告诉赵敏,需等他们离开皇宫后再作打算。
苏澈,敏敏虽是我女儿,但她的心早已属于你。”汝阳王望着在苏澈怀中哭累睡去的赵敏,希望你能善待她,别因我的缘故冷落了她。”
苏澈低头看着熟睡的赵敏:您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敏敏。
只是眼下局势您也清楚,何必如此执着?
汝阳王苦笑摇头。
他怎会不知明军势如破竹?即便拥兵六十万也难挡其锋芒。
以三十万残兵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可他别无选择。
我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在先皇驾崩后起兵 ** ,致使大元元气大伤。”汝阳王深吸一口气,作为将领,战死沙场才是我的归宿。
敏敏...就托付给你了。”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