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战三人离去后，仓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伤员的呻吟和火堆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明——或者说，庞承明身上。
合作，意味着暂时的安全，却可能失去自由，沦为未知势力的棋子。
拒绝，则要独自面对外面依旧虎视眈眈的尸潮，以及罗战口中“更麻烦的东西”。
这是一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单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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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战三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仓库深处的阴影里，留下的压抑感却比尸潮围城时更加沉重。仓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伤员的呻吟都似乎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只剩下中央那堆勉强维持的篝火，偶尔爆开一两声微弱的噼啪。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还是伤痕累累的战斗人员，都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期盼与恐惧，聚焦在了阿明——或者说，庞承明身上。 这位一直带领他们在这片废墟中挣扎求生的首领，此刻眉头紧锁，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憔悴和苍老。
合作？
这两个字像是有千斤重。它意味着可能获得宝贵的武器、药品，意味着那堵摇摇欲坠的围墙能被加固，意味着下一次尸潮来临时，他们或许能拥有更多的反击之力，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似乎更大一些。
但代价呢？“服从统一调度”，他们将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指向哪里就得打向哪里，生死不再由自己掌控。“共享所有情报”，他们在这片区域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发现的秘密，将不再是生存的资本，而是上交的“贡品”。自由和尊严，在这末世或许奢侈，但一旦彻底交出，与圈养的牲畜何异？
拒绝？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外面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击得粉碎。缺口还在，伤亡惨重，弹药几近于无，药品匮乏……那只被龙西念射瞎了一只眼的“巨力魔”还在不远处徘徊，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狂暴。更别提罗战口中那轻描淡写却令人不寒而栗的“更麻烦的东西”。拒绝，很可能意味着被放弃，甚至……被清除？
希望与绝望，生存与尊严，在这个残酷的单选题面前，被扭曲地捆绑在一起。
庞承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带着最后一丝信任望着他的面孔。他看到了李虎紧握的拳头和眼中的不甘，看到了周教授镜片后复杂的眼神，也看到了龙西念平静外表下那双深邃的、仿佛在审视一切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那气息里混杂着血腥、焦糊和绝望的味道。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合作，或者拒绝。”
没有人说话。巨大的压力让大多数普通幸存者失去了表达意见的勇气，他们只能将命运寄托在首领的抉择上。
李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老大，那些家伙……靠谱吗？他们说的‘清理计划’，到底是什么？把我们当炮灰怎么办？”
周教授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他们的装备和训练水准，远超我们见过的任何幸存者团体。背后必然有一个庞大且有组织的势力。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目前的处境，我们确实缺乏破局的手段。”
庞承明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了龙西念身上：“林凡，你怎么看？”经过白天的战斗和救治，龙西念展现出的能力和那神秘的战术弩，让他无法再将其视为普通新人。
一时间，不少目光都集中到了龙西念身上。
龙西念知道这是展现价值和分析能力的机会。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罗战他们，目的性很强。所谓的‘合作’，本质是收编和利用。”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几点：第一，我们这个据点本身的位置和现有的人力资源，可以作为他们‘清理计划’的前哨站或棋子。第二，我们在这片区域生存的经验和情报，尤其是关于变异体和……‘能量异常点’的信息。”他刻意重复了这个词，观察着庞承明的反应。
庞承明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没有否认。
龙西念继续道：“至于风险，李虎哥说得对，炮灰的可能性很大。但拒绝的风险，是立刻就要面对的生存危机。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合作，而在于……如何在合作中，尽可能保住我们的自主性，并获取足够的好处，提升我们自己的力量。”
“谈何容易……”庞承明叹了口气，“实力悬殊，我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资本。”
“明面上的资本确实不多。”龙西念话锋一转，“但有些东西，是可以创造和隐藏的。比如，我们对本地环境的熟悉，就是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替代的。再比如，”他目光扫过周围，“人心。如果他们只想把我们当纯粹的消耗品，必然会引起反弹，这不符合他们‘高效清理’的利益。他们需要的是有一定战斗力和积极性的‘合作者’，而不是一碰就散的奴隶。”
周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凡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尝试谈判，设定合作的底线。比如，保持我们内部管理的基本自主，行动配合但非无条件服从，以及……必须获得实质性的、能提升我们自身实力的援助。”
庞承明沉思良久，眼中的犹豫逐渐被决断取代。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看似可行的道路。
“好。”他最终下定决心，“明天，我会尝试和他们谈判。周教授，你和我一起。李虎，你带人抓紧时间休息，加固缺口，警惕外面的动静。林凡……”他看向龙西念，“你也做好准备，可能需要你展示一些……‘价值’。”
龙西念心中明了，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仓库侧面那扇被打碎的高窗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众人悚然一惊，以为尸群去而复返或是那些神秘人去而复返。
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窗口灵巧地翻了进来，轻盈落地。是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孩！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沾满污迹的帆布包。
男孩无视了众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庞承明和龙西念面前，将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
他抬起漆黑的眼睛，看着庞承明，又看了看龙西念，用依旧有些沙哑但清晰的声音说道：
“他们不是第一批‘观察者’。我以前……在别的废墟，见过类似打扮的人。他们称呼自己为……‘清道夫’。”
清道夫？！
这个词让所有人脊背一凉！
男孩蹲下身，打开帆布包，里面赫然是几把保养得不错的砍刀、一小盒手枪子弹，还有几包用防水布包裹着的、看起来像是军用的压缩干粮。
“这是我从围墙外面，一个被丧尸啃干净的‘清道夫’身上找到的。”男孩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也会死。而且，死得并不比我们好看多少。”
他看着庞承明和龙西念，眼神深处似乎跳动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火焰：
“合作，可以。但不能跪着合作。”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阴暗角落，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仓库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寂静中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龙西念看着地上那包来自“清道夫”的物资，又看了看男孩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来，这个据点里，藏着秘密的，不止他一个。
而“清道夫”这个称呼，无疑为明天与罗战的谈判，增添了一个重要的筹码，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抉择，已经做出。
而真正的博弈，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