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神舟的甲板上，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面上，一幅巨大的三维立体光幕正无声地悬浮着。
光幕中呈现的，正是魔兽山脉深处那座隐秘的山洞。
从萧诚与青儿被追杀，到他利用地雷重创络腮胡壮汉，再到山洞内青儿施展诡异力量抹杀两名云岚宗弟子，整个过程，都被清晰地投射出来，分毫毕现。
顾长风斜倚在万年温玉软榻上，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由林婉儿刚刚奉上的、萦绕着丝丝道韵的悟道茶，脸上挂着一丝饶有兴致的玩味笑容。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个上蹿下跳、计谋百出的“科技老鼠”身上，而是落在了那个名为青儿的小女孩身上。
“有意思。”
他看着光幕中，青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寂灭波动，轻轻呷了一口茶，点评道：“不是法则，也不是神通，倒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能。一种……定义‘终结’的权能。”
侍立在一旁的林婉儿、云韵和姚曦，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光幕，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云韵和姚曦，她们的修为远超凡俗，自然能看出那股力量的可怕。
“主人，那似乎是……传说中的‘寂灭道体’？”姚曦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身为曾经的金仙大能，瑶池圣主，她的见识远非寻常人可比。在瑶池圣地的古老典籍中，她曾见过关于这种禁忌体质的零星记载。
传说，此种体质的拥有者，是天地的弃儿，生来便身负寂灭诅咒，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但同时，他们也拥有着世间最恐怖的天赋——掌控“终结”。他们可以轻易地终结一段生命，一道法则，甚至是一段时光。
“哦？你也知道寂灭道体？”顾长风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光幕上移开，落在了姚曦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淡，却让姚曦瞬间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仿佛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看了个通透。
“只是……在圣地故纸堆里偶然见过一两句描述。”姚曦立刻低下头，恭敬地回答。她不敢有丝毫卖弄学识的念头，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自作聪明都是在自取其辱。
“描述得不够准确。”顾长风摇了摇头，语气像是在指点一个不开窍的学生，“那并非道体，而是‘道种’。是某个已经陨落的、执掌‘终焉’权柄的古老存在，在彻底消散前，将自己的一丝本源烙印，洒落在了诸天万界之中。”
“这小女孩，不过是恰好被一枚道种选中的幸运儿，或者说，不幸的容器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女子，继续说道：“她体内的另一股力量，那股生机勃勃的碧绿能量，应该是这方世界的天道为了平衡，或者说压制这枚‘终焉道种’而强行注入的世界本源。两种极致的力量在她体内相互撕扯、相互消耗，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连同这个容器一起化为虚无。”
顾长风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姚曦和云韵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那小女孩身上所有秘密的本质！
这已经不是眼界高低的问题了，这是一种……站在更高维度，俯瞰众生棋局的视角！
林婉儿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顾长风话语中的关键词——“容器”。
在她看来，自己、姚曦、云韵，甚至新来的孔雀希，何尝不都是主人眼中的“容器”？只是承载的东西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她端着茶盘的手，不由得又握紧了几分。
“云韵。”
顾长风突然开口，点到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神情麻木的花宗宗主。
云韵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
“你出身花宗，对草木生机之力的感悟，应该比她们更敏锐。”顾长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你来说说，如果现在让你去‘帮助’那个小女孩，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云韵的心脏。
帮助？
她如何帮助？
用花宗的秘法，去滋养那股世界本源，让她能更好地压制“终焉道种”，从而活得更久一些？
这听起来是善举。
但云韵看着顾长风那双戏谑的眼睛，瞬间明白，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没有“善”，只有“价值”。
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大脑飞速运转。她想起了自己被俘后，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想起了顾长风是如何评价陈凡和萧焱的——“养料”、“韭菜”。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适，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回禀主人……若是我，会反其道而行之。”
“我会用花宗秘法，去催发那枚‘终焉道种’的活性，让它更快速地吞噬那股世界本源。”
此言一出，旁边的林婉儿和姚曦都向她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这太恶毒了！这等于是加速那个小女孩的死亡！
云韵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不敢去看另外两人的眼神，只是低着头，继续说道：
“两种力量的平衡，只会让她们相互内耗，最终化为虚无，毫无价值。但若是打破平衡，让其中一方彻底吞噬另一方，那么……这个‘容器’，或许就能结出……一颗与众不同的‘果实’。”
“无论是‘终焉之果’，还是‘世界本源之果’，其价值，都远胜于一个慢慢走向死亡的躯壳。”
说完这番话，云韵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如此违背本心、如此残忍的话。或许，只是为了活下去。或许，是在被这个男人彻底同化后，无意识地开始用他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
船舱内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顾长风才发出一声轻笑。
“不错。”
他站起身，走到云韵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抬起了她那张写满屈辱与痛苦的脸。
“看来，你总算开始学会如何思考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魔鬼的低语，“记住，任何事物，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看它能否成为我走向更高处的阶梯。不能的，就是废物。而废物的下场，你已经见过很多了。”
他松开手，转身重新走回软榻，目光再次投向光幕。
“这堂课，你们都听懂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婉儿、姚曦、云韵，三人同时低下头，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齐声回答：
“……听懂了。”
而此时，光幕中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山洞外，那两名云岚宗弟子的火把熄灭了，但更多的火光，从四面八方亮了起来。
人更多了。
有身穿加玛帝国制式铠甲的军士，有来自不同宗门的修士，甚至还有一些气息诡异的独行者。
瑶池圣地的猎杀令，就像一块投入湖泊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整个西北地域，都因为一个名为“萧诚”的少年，而彻底沸腾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魔兽山脉的上空，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