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拐角，伊莱还沉浸在方才那番关于“过去”与“友谊”的复杂思绪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好奇从旁边响起。
“嘿，伊莱！”
伊莱转过头，看到阿尔法德正朝他走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慵懒却十分友好的笑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悠闲，显然刚刚路过。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和邓布利多教授在聊天？”阿尔法德走近，很自然地靠在旁边的盔甲上，歪头看着伊莱，“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被批评了？聊了什么深刻的话题吗？”
作为伊莱在斯莱特林为数不多、甚至可以算是唯一称得上亲密的朋友，阿尔法德敏锐地察觉到了伊莱脸上残留的怔忡和那种陷入思考的神情。
这与他平时那种或是沉静、或是因汤姆而牵动情绪的状态都有些不同。
面对阿尔法德，伊莱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他轻轻吐了口气，目光还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邓布利多离开的方向。
“阿尔法德…嗯，确实…有点特别。”伊莱组织着语言，他信任阿尔法德，但邓布利多话中涉及的那些关于“另一个自己”和与汤姆关系的微妙暗示，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教授他…他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很高兴。”伊莱选择了这个相对安全的开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笔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皮纸的边缘，“他说…在他的一些记忆里，我好像总是过于…平静和沉重。”
阿尔法德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评价很感兴趣：“平静和沉重？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快乐的评价。邓布利多教授总是喜欢用些特别的比喻。”
“他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伊莱轻声重复，这个意象让他自己心里也再次泛起涟漪。
“古井？”阿尔法德嗤笑一声，带着点布莱克式的直白，“听起来又冷又暗。谢天谢地，你现在看起来可比‘古井’生动多了。”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伊莱，“至少现在你会为了一些…嗯…‘特定的人和事’，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伊莱怀里的笔记，显然知道这大概率跟汤姆有关。
伊莱的脸上微微发热，没有否认。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让他心绪难平的部分：“我问他…那个‘我’，有没有朋友。”
阿尔法德收起了些玩笑的神色，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伊莱，等待下文。
顺便在心里想着自己这个朋友怎么听起来不像个正常人啊。
“他说…”伊莱回想起邓布利多那双狡黠眨动的蓝眼睛，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他说，‘当然有，比如说我。’”
“噗——”阿尔法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赶紧清了清嗓子，但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梅林的胡子！邓布利多教授？他自己？他是这么说的？”
他摇着头，脸上是混合着惊讶和觉得十分有趣的表情，“这倒是完全没想到。我一直觉得他看你眼神是有点特别，没想到是这种‘特别’。”
朋友的直接反应让伊莱也感觉轻松了不少，他点了点头：“他还说…他以前经常试着去‘敲城门’，送柠檬雪宝，讲不好笑的笑话…”
“哇哦，”阿尔法德感叹道，带着几分钦佩，“不得不说，能对着‘一口古井’坚持做这些，我们的校长耐心真是非比寻常。”
他看向伊莱，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不过，这听起来也不是坏事，对吧？至少说明，即使在你可能，呃，状态不太好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孤身一人。”
这句话精准地触动了伊莱。他怔了怔，随即缓缓点头。
是的，阿尔法德抓住了核心。邓布利多那看似玩笑的回答，背后传递的正是这个信息——你不是完全孤独的。
“谢谢你…阿尔法德。”
“他说得对，”阿尔法德站直身体，语气变得轻松而坚定，他拍了拍伊莱的肩膀，就像邓布利多刚才做的那样，但带着同龄人之间特有的支持感。
“别管什么‘古井’还是‘城堡’了，伊莱，现在的你很好。而且，”他咧嘴一笑，带着点促狭，“你的‘朋友名单’上，除了那位了不起的校长和我这个勉勉强强的家伙，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人了吗？”
伊莱知道他又在指汤姆，这次他没有回避，只是耳根微微泛红，抱紧了笔记，低声说：“我知道…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没问题，”阿尔法德理解地点点头，“走吧，一起去礼堂？或者回公共休息室？你可以慢慢消化，我保证不吵你——除非你又露出那种‘古井’一样的表情，那我可能就得考虑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要点柠檬雪宝来试试效果了。”
他故意开着玩笑，成功地让伊莱脸上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
伊莱无奈地看了阿尔法德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带着点没好气的笑容。
“走吧。”他说，和阿尔法德并肩向前走去。
与阿尔法德一同回到位于黑湖之下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时，幽暗的水光正透过窗户落在摇曳的绿色炉火，让伊莱的心情逐渐平复。
伊莱在靠窗的一张墨绿色天鹅绒扶手椅上坐下，怀里依旧抱着那叠笔记。
炉火在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温暖的光影，与窗外偶尔游过的巨型乌贼带来的阴影交错。
休息室入口的石门再次滑开，是汤姆走了进来。他似乎刚结束什么活动，或许是在图书馆的研究。
他的黑发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是惯常的、恰到好处的平静。他的目光在略显昏暗的休息室里扫过，几乎立刻就落在了窗边那个独自坐着的身影上。
汤姆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改变了方向，朝着伊莱走来。
伊莱感觉到有人靠近，从沉思中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汤姆时，他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抱着笔记的手指微微收紧。
翠绿的眼眸中，刚刚沉淀下来的思绪又被搅动，掺杂着一丝看到来人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