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盯着那罐秋梨膏,小瓷罐白得像牛奶布丁,盖子上还系了根淡紫丝带。——这是苏清月给她的回礼?
她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像有人往里面扔了颗跳跳糖。
“回礼”俩字太重,她有点接不住。尤其罐底还压着一张小笺,上面用极秀气的字写了三个字:压压惊。
压什么惊?是看出她赏花宴上差点社死,还是暗指她那包“手工坚果糖”辣到了人家嗓子眼?凌微把纸条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就差没拿去灯下照水印了,也没看出第四条线索。
翠儿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姐,再盯下去,罐子要裂了。”
凌微这才回神,随手把秋梨膏往妆台上一供,活像请了个祖宗。
接下来的几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边练熬粥,一边琢磨“如何优雅地拍马屁”。
厨房炸了三次锅,她终于悟出一条真理:做饭靠天赋,夸人总不需要明火吧?
于是,凌微开始闭门造车。
她先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彩虹屁全写了下来:
“姐姐一笑,京城花价暴跌”——太像调戏。
“姐姐是行走的《诗经》”——听着像骂人。
写到第十句,她快把笔杆子咬烂了,也没找到一条既文雅又不油腻的。
最后她决定土洋结合,现场 freestyle:
“苏姐姐的眉毛像远山,眼睛像近水,嘴巴像……”
写到嘴巴,她卡壳了。
“像刚出锅的樱桃?”
什么鬼。
她把纸揉成团,决定放弃文采,走真诚路线——真诚到略显笨拙的那种。
禁足第七天,终于解禁。
凌微换上最素净的湖蓝小袄,头发只别一根银簪子,对着镜子做了八遍深呼吸,然后雄赳赳地出门——去给嫡母王氏请安。
刚拐进回廊,就闻到一股桂花香,甜得人发晕。
桂花树下站着苏清月,藕荷色长裙,没上妆,却白得透光。
凌微脚下一顿,差点同手同脚。
“苏、苏姐姐……”她强行把声音拐出三道弯,以示亲切,“好巧呀!”
苏清月点头,礼貌地嗯了一声。
凌微脑子空白三秒,把提前背的词全忘了,只能现场编。
“那个……姐姐今天比桂花还香!”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什么登徒子开场白!
苏清月身后的丫鬟没忍住,“噗”地一声。
凌微耳根瞬间烧起来,但她不能退,一退就前功尽弃。
于是继续输出:“姐姐那首咏兰词,我读了整整一晚上,到现在胸口还‘砰砰’的,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为了让对方感受到她的真诚,她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苏清月终于抬眼,目光像凉水,把她从头浇到脚。
“凌三妹妹,”她语气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认真,“诗词只是小技,当不起这么夸。”
“当得起!当得起!”凌微立刻接口,生怕冷场,“姐姐当然当得起!在妹妹心里,姐姐就是文曲星下凡!不!文曲星都不及姐姐万分之一!”
苏清月终于轻轻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凌微越来越离谱的吹捧,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凌三妹妹,诗词乃是抒怀寄情之物,各有其妙,并无高下之分。妹妹……不必如此。”
凌微:“……”
完了。
好像又搞砸了。
这彩虹屁是不是吹得太用力了?拍到马蹄子上了?
对方非但没高兴,好像还……有点无语?甚至觉得她肤浅?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桂花落地的声音。
就在这尴尬要凝固成琥珀时,回廊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哟,这么热闹?”
谢景行摇着扇子慢悠悠晃过来,眼尾带着熟悉的看戏神情。
我脑袋嗡的一声:
——怎么哪儿都有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