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那简陋却致命的混乱灵力风暴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依旧充斥着各种属性玄力狂暴冲突后留下的刺鼻焦糊与奇异腥味,地面那些作为阵基的劣质灵石和特殊石块已彻底化为齑粉,只留下些许焦黑的痕迹。
但这短暂的、由林阳强行制造出的混乱窗口,对于苏沐月和王龙这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内门精英而言,已然足够!
苏沐月的剑最快,也最冷。
在那烈火谷领头弟子因阵法反噬与玄力紊乱而吐血僵直的刹那,她的冰晶长剑已如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仓促间试图格挡的烈焰长刀所布下的薄弱防线。剑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股决绝的冰寒,瞬间没入了他的咽喉!
“呃…”
那领头弟子眼中的狂暴、愤怒与难以置信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与茫然。他似乎想低头看看那柄贯穿自己脖颈的剑,但生命已如同退潮般从他体内飞速流逝。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红的血液顺着冰蓝色的剑身急速蔓延,旋即又被极寒的剑气冻结成诡异的红黑色冰棱。
苏沐月手腕一抖,长剑抽出,带出一蓬细碎的血冰混合物。那领头弟子的尸体软软倒地,眼睛兀自圆睁着,死不瞑目。或许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栽在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外门废物那一声诡异的“爆”字之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龙的狂笑与怒吼也达到了顶点。
“给老子死来!”
他根本不去管那尊因能量连接被干扰而动作僵硬迟缓的石像,将所有憋屈的怒火和骤然释放的杀意,尽数倾泻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名烈火谷弟子。那名弟子正是之前被林阳点破符箓核心、右臂焦黑重伤之人,本就战力大损,此刻又深陷混乱灵力余波之中,更是步履蹒跚,形同待宰羔羊。
王龙的燎原剑裹挟着暴烈的火劲,毫无花哨地当头劈下!那弟子惊恐地举起完好的左臂和手中长刀试图抵挡。
“咔嚓!”
一声脆响,那品阶不高的长刀竟被王龙含怒一击直接劈断!剑势稍减,却依旧狠厉地斩落在他肩颈之处!
“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几乎被剑锋撕裂躯体的闷响所掩盖。那弟子半个肩膀被斩开,鲜血内脏喷溅而出,当场毙命!
另一名试图结阵而遭受反噬、正在踉跄倒退的烈火谷弟子,眼见领头师兄和同伴瞬间惨死,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战意?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朝着来时的那条通道亡命奔逃。
然而,一道坚韧的青木藤蔓如同预判般,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却是李青青强忍着腿伤,拼尽最后一丝玄力施展出的束缚。
虽然这藤蔓力量不强,那弟子只需一挣便能扯断,但这刹那的阻滞,已然决定了生死。
“哪里逃!”王龙杀得兴起,岂容他走脱?他甚至懒得转身,反手就是一记凶狠的火焰掌印拍出。灼热的掌风隔空轰在那弟子后心。
“噗!”那弟子向前扑倒,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挣扎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最后那名仅存的、之前被苏沐月剑气所伤的烈火谷弟子,此刻已彻底崩溃。他看着如同杀神般的王龙和面覆寒霜、持剑而立的苏沐月,又看了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同门尸体,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竟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冲向大殿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裂隙,那是他们来时偶然发现的、似乎通往更深处的狭窄缝隙,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龙狞笑着正要追击。
“王师兄,穷寇莫追!”苏沐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小心有诈,先解决石像!”
王龙脚步一顿,虽然杀意未消,但也知道苏沐月所言有理。这遗迹诡异莫测,那裂隙之后不知藏着什么危险。他狠狠瞪了那消失在山缝中的背影一眼,啐了一口:“算这杂碎命大!”
转眼之间,方才还气势汹汹、占据绝对优势的烈火谷队伍,竟是三死一逃,彻底溃败!这戏剧性的逆转,让劫后余生的李青青和张猛都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李青青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连忙取出丹药服下,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口,看向那根石柱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张猛也终于得以放下巨盾,哐当一声坐倒在地,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透支极大。他沉默地吞下丹药,开始全力调息。
大殿中,暂时只剩下两尊因为能量连接被干扰而动作僵硬、反应迟钝的石像守卫,依旧在执着地、一下又一下地发动着攻击,但威力与速度已大不如前,威胁性骤降。
王龙喘着粗气,提着滴血的长剑,环顾一片狼藉的战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杀戮后的快意。但他目光扫过那根安静的石柱时,兴奋之色稍稍收敛,眉头紧紧皱起,一种极其别扭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一切…真的太诡异了!那个林阳…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苏沐月却先一步行动了。她看也没看王龙,径直走向那根巨大的石柱。
林阳依旧缩在石柱后面,双手抱头,身体缩成一团,还在微微“发抖”,嘴里兀自低声念叨着:“吓死我了…地怎么会发光爆炸呢…太可怕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意外爆炸吓破了胆的可怜虫。
苏沐月在他面前站定,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了片刻。大殿中只剩下石像行动时发出的沉闷嘎吱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起来,指出石像弱点。”
没有疑问,没有试探,直接就是命令。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扭转战局的一声“爆”和随之而来的混乱光芒,与她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毫无关系一般。
王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更加惊疑不定。李青青也抬起头,紧张地看着那边。
林阳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和“茫然”,眼神躲闪,不敢与苏沐月对视,声音带着哭腔:“苏…苏师姐…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胡乱喊的…刚才吓死我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苏沐月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周遭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她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林阳“吓得”一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打颤,目光“怯生生”地瞟向那两尊依旧在徒劳攻击的石像,手指胡乱地指着:“那…那个拿刀的…它…它转身的时候,左边胳膊底下好像…好像有块颜色不一样的石头…一闪一闪的…还,还有那个吐光的…它…它脖子后面…对,脖子后面裂缝里,好像有红光…”
他的描述依旧充满了“不确定”和“害怕”,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但苏沐月却没有任何犹豫,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影已然掠出,直扑那尊鳄首石像!冰魄剑挽起一道凌厉的剑花,精准无比地刺向石像左臂腋下那一处不易察觉的、颜色略深的区域!
王龙见状,虽心中疑虑万千,但战斗本能让他选择相信苏沐月的判断——或者说,相信眼前这诡异的现象。他低吼一声,也扑向了另一尊狮首石像,剑尖吞吐着火焰,狠狠扎向其颈后那道裂缝中的隐约红光!
“噗嗤!”“咔嚓!”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脆响!
苏沐月的剑尖仿佛刺破了某种坚韧的皮质,但触感却更像是击碎了一块能量核心!那鳄首石像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挥动的石刀僵在半空,周身流转的符文光芒急速黯淡下去,眼中的红芒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随即轰隆一声,僵在原地,化作一堆真正的顽石。
王龙那边亦是如此,他感觉剑尖捅破了什么硬壳,继而爆开一团灼热的能量乱流。狮首石像吞吐能量光柱的大口猛地闭合,颈后裂缝中红光炸裂,整个石像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定格,然后轰然倒地,碎成数块。
困扰众人许久、带来巨大压力的两尊石像守卫,竟就在这看似儿戏的、由林阳“胡乱”指出的弱点攻击下,被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战斗,终于彻底结束了。
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而疲惫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道。
王龙拄着剑,看着眼前碎裂的石像,又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住那刚刚放下“怯生生”指着方向的手、似乎又准备缩回石柱后的林阳,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