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棂上还沾着露水，李家厨房的灯就亮了。李悠然系着那条印着小草莓的围裙，正踮着脚够橱柜最上层的面粉袋，胳膊伸得老长，睡衣的袖子滑下来，露出细白的手腕。“够不着……”她嘟囔着，脚尖又踮高了些，身子晃了晃，忽然感觉腰间一暖，有人从身后轻轻托了她一把。
“小心点。”海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从头顶传来。李悠然吓了一跳，手里的搪瓷碗差点掉地上，回头看见他穿着件黑色卫衣，头发有点乱，眼睛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水汽。“你怎么醒了？”她拍着胸口，脸颊泛起红晕，“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
“被香味勾醒的。”海生笑着，抬手轻松够下面粉袋，掂量了一下，“今天做什么？”
“想做草莓大福，”李悠然眼睛亮晶晶的，指着案板上洗好的草莓，“昨天买的草莓特别甜，包在糯米团里肯定好吃！”她拿起一颗草莓，递到海生嘴边，“你尝尝？”
海生咬了一口，汁水立刻在嘴里爆开，甜得眯起眼睛：“嗯，是挺甜。”草莓籽沾在他嘴角，李悠然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皮肤时，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忽然飘起甜丝丝的味道。
“我去烧热水。”海生率先转身，往灶台走去，耳根悄悄红了。李悠然看着他的背影，捂着嘴偷偷笑，手里的草莓被捏得有点变形。
王慧兰走进厨房时，就看见女儿正把揉好的糯米团往海生手里塞，“你试试手感，要揉得像棉花一样软才行”，而海生笨手笨脚地捏着面团，糯米粉沾了满手，像戴了副白手套。“哎哟，我们海生还会做这个呢？”王慧兰笑着系上围裙，“我来熬点八宝粥，配着大福吃正好。”
“阿姨，我帮您看火。”海生立刻凑过去，蹲在灶台边，看着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红豆、莲子、花生在水里慢慢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小心别烫着。”王慧兰往锅里撒了把冰糖，“这粥得熬到米粒开花才行，急不得。悠然小时候总等不及，刚煮半小时就吵着要吃，结果吃了一嘴硬豆子。”
“妈！”李悠然不满地喊，手里的擀面杖在案板上敲了敲，“那时候我才五岁！”她把擀好的糯米皮摊在手心，放上一颗草莓，又舀了勺奶油，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捏出圆圆的形状，“你看这个，像不像小灯笼？”
海生探头看了看，认真点头：“像，就是有点歪。”
“要你管！”李悠然嗔怪地瞪他，却把那个“歪灯笼”塞进他手里，“给你，第一个归你。”
海生捧着温热的大福，糯米皮软乎乎的，奶油从缝隙里挤出来，沾了点在指尖，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甜得眼睛都弯了。“好吃。”
“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李悠然扬起下巴，又低头包下一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建国扛着锄头走进来的时候，鼻子使劲嗅了嗅：“什么香味？闻着就饿了。”他把锄头靠在门后，凑到粥锅前看了看，“嚯，这粥熬得稠乎乎的，肯定香！”
“爸，您早饭想吃甜口还是咸口？我再烙几张葱油饼？”李悠然问。
“都行，”李建国摸了摸下巴，“不过海生要是爱吃甜的，就多放两把糖，我不挑。”
海生赶紧说：“我都可以，咸口也爱吃。”
“那就两样都来！”王慧兰拍板，“悠然你继续包大福，海生跟我烙饼，老头子去摘点小葱来。”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李建国去院子里拔葱，葱叶上的露水溅了他一裤腿；王慧兰教海生揉面，“要顺时针揉，力气匀着点，不然饼会硬”；李悠然把包好的大福摆在盘子里，撒上椰蓉，摆成一圈小花的形状；海生学着擀饼，擀面杖不听使唤，饼擀得一边厚一边薄，王慧兰在旁边笑：“没事，这样吃着有嚼劲！”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厨房，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海生看着李悠然低头包大福的样子，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小扇子，鼻尖上沾了点糯米粉，像颗小芝麻。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真好，有粥香，有笑声，还有身边这个人，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饼要下锅了！”王慧兰喊了一声，海生赶紧把擀好的饼递过去。油锅里“滋啦”一声，饼的边缘很快鼓起金黄的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李悠然凑过来，伸手想捏一块尝尝，被王慧兰拍了下手：“等放凉点，烫嘴！”
“就尝一小口嘛”，李悠然撒娇，眼睛却瞟向海生，偷偷把手里一个刚包好的大福塞给他，“这个凉了，你先吃”。
海生接过，指尖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回去，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李建国摘了葱回来，看见这一幕，咳嗽了两声：“咳咳，葱来了，快切，我等着吃葱油饼呢！”
“来了！”海生赶紧接过葱，笨拙地切着，葱丝切得有粗有细，李悠然凑过来，拿起刀示范：“要这样，刀倾斜着切，又细又匀。”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一起握着刀，“慢点，别切到手。”
海生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的指尖温温的，带着点面粉的触感，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像羽毛在挠。他没说话，就跟着她的力道慢慢切，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葱丝都染成了金色。
“好了好了，快出锅了！”王慧兰把烙好的葱油饼摞在盘子里，金黄酥脆，撒上芝麻，“大福也摆好了，八宝粥盛出来，准备开饭咯！”
餐桌很快摆满了：一盘歪歪扭扭却香气扑鼻的葱油饼，一碗稠得能插住筷子的八宝粥，还有一盘子雪白的草莓大福，撒着粉嘟嘟的椰蓉。李建国已经坐下来，拿起一张饼就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嗯，好吃！海生擀的饼就是不一样，有嚼劲！”
“爸，那是没擀匀！”李悠然笑着，夹了个大福放在海生碗里，“快吃你的甜的。”
海生咬了口大福，糯米皮软糯，草莓酸甜，奶油绵密，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他抬头看向李悠然，她正低头喝粥，阳光照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一直想找的“家”的味道——有点乱，有点闹，却暖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对了，”王慧兰忽然想起什么，“今天镇上有集市，要不要去逛逛？听说有卖新鲜海货的，还有捏面人的，悠然小时候最爱看。”
“去！”李悠然立刻举手，“我要去买！”她看向海生，眼睛亮晶晶的，“你也一起去？”
海生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只要跟她一起，去哪里都行。
早饭在说说笑笑中结束，李悠然去换衣服，临走前从衣柜里翻出件干净的外套，扔给海生：“穿这个，早上有点凉。”那是件浅蓝色的夹克，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海生穿上，大小正好，像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
李建国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临走前拍了拍海生的肩膀：“好好玩，别让悠然欺负你。”
“爸！”李悠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羞恼。
海生笑着点头，看着李建国走出院门，心里忽然充满了踏实感。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有想一起逛集市的人，厨房里还有没散的粥香，这样的日子，真好。
走到门口时，李悠然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屋，手里拿着顶草帽出来，扣在海生头上：“别晒黑了。”草帽有点大，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弯着的嘴角。
“走啦！”她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跑去，集市的方向传来热闹的叫卖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个连在一起的感叹号，充满了对这一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