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抬手,示意侍女退下。
那侍女会意,退了出去,室内重归寂静。
姜袅袅拥着薄被坐在榻上,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纷至沓来—,温泉氤氲的热气,杯中荡漾的桃花酿,还有……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角,莹白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赧然的红晕,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真是太丢人了!
她竟然在薛怀信面前那般失态。
在原地怔忡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窘迫。
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等薛怀信回来,四目相对,该是何等尴尬?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再也坐不住。
连忙掀被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走到窗边唤来了侍女。
“备车,”她声音还带着些许晨起的沙哑,“我要回宫。”
侍女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为难。
她们皆是薛怀信的人,奉命在此照料,大人离去前还特意嘱咐要好生看顾。
可眼前这位姑娘姿容绝代,此刻虽只穿着素白寝衣,青丝微乱,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矜贵与威仪。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侍女自然不敢违逆,恭敬地垂首应下,出去安排车马。
但侍女还是悄悄对廊下候着的另一个小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小婢女会意,立即从侧门溜出。
*
宫门巍峨,李玄稷一得知姜袅袅要回宫的消息,几乎是片刻都等不得,抛下满殿的朝臣政务,疾步而出,亲自来到宫门前翘首以盼。
昨日放下狠话后,他便悔恨不已,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如同百爪挠心,生怕姜袅袅就此一去不返,真的狠心不要他了。
此刻听闻她回来,那份提心吊胆瞬间化为难以抑制的急切,只想立刻见到她,确认她真的回来了。
沉重的宫门缓缓洞开,一辆青篷马车在侍卫的护卫下,辘辘驶近。
尚未看清车驾,一股清雅恬淡的樱花香气已随风拂来,沁人心脾,那是马车四角悬着的樱色丝条珞子所散发的馨香。
马车在他面前稳稳停住。
一只纤细莹白,指如葱根的玉手自车内探出,轻轻抚开了车帘。
下一刻,姜袅袅微微俯身,探出头来。
日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无瑕的侧颜。她似乎有些疲惫,眉眼间带着些许慵懒,墨发如云,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松松绾住,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衬得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
李玄稷几乎是屏着呼吸,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也顾不得帝王威仪,伸手便欲搀扶。
他身后随行的宫人内侍见状,齐刷刷跪倒一片,垂首不敢直视。
他仰头望着车上的她,喉结微动,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惶然与依赖,带着刻意放软的声调,唤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姐姐,你回来了。”
这声“姐姐”,他幼时唤得极为顺口,是独属于两人的亲昵。
后来年岁渐长,知晓了男女之别,更存了别样心思,便觉这称呼显得自己年幼,不肯再叫。如今,为了唤回她的心,他却心甘情愿地当众重拾这旧称,只盼能勾起她一丝心软,一丝怜惜。
姜袅袅听得他这一声“姐姐”,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这一笑,恰似春冰乍破,暖融顿生。
她本就绝丽的容颜此刻愈发娇艳不可方物,桃腮染上浅浅的粉晕,那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里面漾着温柔而宠溺的眼神,红唇微启,贝齿隐现,这毫无保留的嫣然一笑,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失色。
试问,天下有哪个男子,能逃得出这般温柔乡?
李玄稷看得痴了,心神俱醉,仿佛整个人都坠入了由她眼里汇成的暖洋里,忘了今夕何夕。
见他这般呆愣模样,姜袅袅笑得更深,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明媚的欢愉。
她生出几分戏谑的心思,伸出那纤纤玉指,竟像逗弄乖巧的犬儿一般,轻轻挠了挠他线条分明的下巴。
这细微的触碰终于让李玄稷猛地回神。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耳根微热,却毫不犹豫地一把攥住她欲要收回的手。
他将那温软微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鼻尖,近乎贪婪地深深呼吸。她手上肌肤细腻光滑,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甜如蜜又似幽兰的暖香,这气息让他迷恋至深,心神动荡。
紧接着,他低下头,炽热的唇便密不透风地落在她的手背,指尖,落下一个个带着滚烫温度与无比珍视的亲吻。
姜袅袅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痴缠弄得面颊绯红,羞窘不已,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宫人们早已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窥视这帝王罕见的痴态。
姜袅袅双颊绯红,那抹艳色直漫延至耳后,连纤细的颈子都透出淡淡的粉。
她佯装愠怒地瞪了李玄稷一眼,可那眸中漾着的分明是潋滟波光,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反倒平添了说不尽的娇媚风情。
“快些回去罢。”她轻声嗔道,嗓音里带着软糯,尾音微微上扬,不像是命令,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勾得人心尖发痒。
李玄稷从善如流,唇角噙着宠溺的笑意,便将她稳稳抱起。
姜袅袅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那宽大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凝霜赛雪的皓腕。
将她从马车上抱下后,李玄稷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将她往怀里又紧了紧,竟是要这般抱着她一路走回去。
“快放我下来!”姜袅袅又羞又急,纤纤玉指握成拳,不住地轻捶他的胸膛。
可她那点力道对李玄稷而言,不过是蜻蜓点水。她挣扎间,青丝如瀑垂落几缕,拂过他坚实的手臂,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李玄稷低头看着她这般娇态,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戏谑又危险的意味:“姐姐若再乱动,”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我可就要当众亲你了。”
这话果然奏效。姜袅袅霎时僵在他怀中,她羞得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肩头,再不敢动弹,只能乖顺地依偎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在宫人恭敬的垂首间,一步步走向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