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回来了。
并且,正在对他视若生命的珍宝,做着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裹挟着血腥与情欲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李玄稷的剑锋之下,鲜血蜿蜒,刺目的红映在他猩红的眼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刃口切割开皮肉的阻力,可与此同时,一股尖锐的痛楚,也从他自身脖颈完全相同的位置炸开,他的性命与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捆绑,同伤共痛,互相撕扯折磨。
“把她还给我!”李玄稷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压抑着即将冲破牢笼的狂暴怒火。
姜满面具后的目光沉静,甚至有清晰的嘲讽。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怀中那具柔软的身躯更紧地拥入怀中,随着他的动作,姜袅袅身上香气愈发浓烈地逸散开来,与情事方歇后对靡丽,暧昧的气息交织,进入入李玄稷的鼻腔,焚毁着他的理智。
“还?”姜满低笑,声音透过冰冷的面具,带着沉闷的回响,敲打在人心上,“你忘了,李玄稷,袅袅本来就是我的。”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李玄稷眼中翻腾的痛楚,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如同钝刀割肉:“至于杀我?动手啊。让我看看,是我先断气,还是你跟着一起倒下?或者……”他的目光轻蔑地扫过李玄稷身后那些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宫人,“你不妨让所有人都亲眼看看,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今夜是如何因为这等惊世骇俗的皇室丑闻,与我在此搏命?”
皇室秘辛,尤其是这等涉及血脉伦常的污秽,绝不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早已超越了颜面,更关乎姜袅袅的清誉与生死。
李玄稷手中的剑,颤抖起来。他不是畏死,而是不能让她承受千夫所指。
他死死盯着姜满,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却被那枷锁,钉在原地。
就在这杀意与对峙紧绷,在即将断裂的刹那,被姜满牢牢禁锢在怀中的姜袅袅,似乎被这凝如实质的杀气惊扰,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嘤咛。她眉毛痛苦地颦起,即使在不安的睡梦中,那张脸也美得动人,肤光胜雪,长睫如蝶翼般脆弱地颤动。
她无意识地寻求庇护般地,向那具禁锢着她的宽阔的胸膛深处缩了缩,仿佛那里才是她唯一的港湾。
姜满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动静,低头投去一瞥。
再抬头时,那面具孔洞后的眼神,挑衅与得意几乎满溢出来。“看来,”他的声音带着温柔,“即便在梦中,她也知道该倚靠谁。”
他竟完全无视了颈间仍在淌血的利剑,抱着他的战利品,转身,就要踏入帝后的内殿。
“站住!”李玄稷厉喝,剑锋随之移动,寒光凛冽,却终究,无法再前进一分。
他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老虎,咆哮着,却挣不脱这命运的捉弄。
姜满脚步毫不停滞,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中:“李玄稷,你坐拥的江山,无上的权柄,在我眼中,不及她一根青丝。袅袅是我的,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都是。你抢不过我,我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望着那高大背影毫无顾忌地,一步步踏入内殿的阴影,李玄稷持剑的手终于彻底失去力气,剑尖“锵啷”一声,重重磕在冰凉的砖上。
他挺拔的身形晃了晃,脸上是瞬间被抽干血色的苍白,以及疯狂的扭曲。
满殿宫人依旧深埋着头,唯有四周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年轻帝王那写满偏执占有与无尽痛楚的面容,明暗不定,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
内殿之中。
姜满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沉睡的美人安置在柔软的锦褥之上。他的动作与他方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是轻柔的。
他凝望着姜袅袅沉睡的侧颜,那美丽的确足以倾覆城池,引英雄折腰。
片刻,他直起身,离开了内殿,将她独自留下。
李玄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的风暴并未平息,他的珍宝被他人染指,他的领地被人踏足,而他却无可奈何。
过了仿佛一世纪那般漫长,殿内死寂的空气几乎要凝成寒冰。
李玄稷终于动了动薄唇,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棱,进入每一个匍匐在地的宫人耳中:
“今夜的若是传出去,便是你们都不想活了。”
话语中的阴冷杀意让所有人心胆俱裂,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几乎屏住。
他步履沉稳地踏入内殿。
内殿烛火昏黄,他的目光看向榻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姜袅袅静静昏睡着,墨黑的长发铺了满枕,更衬得那张小脸精致得不像凡人,仿佛是白玉精心雕琢而成。但此刻这完美的艺术品上,却被烙下了属于他人的印记。
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如同被风雨蹂躏过的花朵,眼角晕开一抹惊心的艳丽,是极致欢愉后的残痕,那总是微翘的菱唇,如今红肿不堪,甚至还残留着细微的齿痕。
这份被摧折后的美丽,愈发惹人怜惜,却也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口。
酸楚与剧痛翻涌而上,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可他比谁都清楚,他清楚姜袅袅对阿满的情感。他更清楚阿满与自己之间,那斩不断,肮脏又紧密的血脉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