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的一道圣旨封姜袅袅为皇后,母仪天下。
皇长子临渊,天资聪颖,着即记于皇后名下,视为嫡出。
还把后宫诸妃嫔,遣散出宫,各归本家。
册立身份不明的姜袅袅为后,已是惊世骇俗,将皇长子临渊记于新后名下,拔高其嫡子身份,还竟要彻底遣散整个后宫,这无异于颠覆了历代帝王绵延子嗣,平衡朝局的根基。
顷刻间,朝野震动,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玄冥的御案,堆叠如山。
以三清流领袖为首的各大臣,痛心疾首,联名上书。
而反应最为激烈当属右丞相。
他唯一的嫡女,才貌双全,他心中觉得她才是后位人选。玄冥对外宣称其“突发恶疾,香消玉殒”,右丞相心中虽疑窦丛生,却苦无证据,只盼着陛下能念及旧情,或看在女儿“病逝”的份上,给予家族补偿荣宠。
他奏章中字字带血,句句诛心,不仅痛斥姜袅袅来历不明、狐媚惑主,甚至直指玄冥被美色所迷。
然而,面对反对,玄冥强力镇压。
他端坐于冰冷的龙椅之上,扫过殿下跪伏的、慷慨激昂的臣子们,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唯有深不见底的寒意。
几名言辞最激烈的官员,直接被禁卫从队列中拖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沉重的廷杖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右丞相首当其冲,虽因位高权重暂免皮肉之苦,但罚俸一年,禁足府中思过。
雷霆手段。
朝堂之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还慷慨陈词的众臣,此刻面如土色,冷汗浸透了朝服。
自此之后,朝堂之上,关于皇后的议论,被彻底扼杀。
*
时光如静水深流。
这五年来,姜袅袅记着司命星君当年的警示,她已与玄冥临渊的命运深深纠缠。于是,她化作润物无声的关怀。
在玄冥面前,她总是不经意地提起临渊的聪慧勤勉,言语间带着真诚的赞赏。
而想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因为一场扑朔迷离的梦境,竟然连直视姜袅袅的勇气都没有。然而时光荏苒,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懵懂,成长为一个身姿挺拔、气质温润、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此刻,在温暖的室内,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映照着临渊坐在矮塌上的身影。姜袅袅坐在他身后,两人一同望向那面光可鉴人的黄铜镜。
铜镜如水,倒映着两张面容,一个低眉含笑,温婉如玉,一个凝眸深望。
镜中,姜袅袅眉眼如远山含黛,温婉似水,流转间蕴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
肌肤胜雪,莹润无瑕,在镜面柔光的晕染下,更显仙姿玉质,仿佛仙子偶落凡尘。那份姝丽,皎皎如孤月,洒落人间,足以令世间繁花黯然失色。
她微微垂首,专注着手下缠绕的发丝。
临渊端坐镜前,身姿挺拔,昔日的少年稚气早已沉淀为沉稳的轮廓,眉宇间英气隐现。
他安静地看着镜中,目光却并非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穿透了那层朦胧的铜色,深深锁在身后之人的倒影里。
就在此刻。
姜袅袅似有所感,或是为了调整发饰的角度,她微微抬起了眼眸。
这一抬眼,盈盈眼波,漾开了万千潋滟,清澈的眸底,至柔至美的意象,在她这无意间流转的一瞥中,化作绝色风华。
铜镜的微黄光泽非但无损其美,反而为这惊鸿一瞥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更添神韵。
而临渊,正透过镜面,捕捉到了这刹那的芳华。
他的目光凝滞。
镜中盛满无边春色的眼眸,将他所有的视线与心神牢牢吸附。
那专注的眼神,穿透了镜面,沉溺其中,贪婪地描摹着镜中人的每一寸。他看着她眼眸流转,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看着她低垂时温柔娴静,抬眼时却足以颠倒众生的瞬间变幻。
镜面仿佛不再是冰冷的物品,成了媒介,承载着一种超越了名分,在岁月沉淀下悄然滋生的,难以名状的亲近,在这方寸之间静静流淌。
“阿渊,” 姜袅袅拿着玉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他如墨的长发,声音里含着笑意,“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妃给你编些新花样的小辫,可好?”
临渊微微侧头,从镜中迎上她含笑的眼眸,唇角自然地向上弯起,那笑容干净而温暖,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好,听母妃的。”
这声“母妃”,他唤得无比自然,早已褪去了最初的生涩。
姜袅袅心中微暖,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灵巧的手指穿梭在他浓密的发间,仔细地分出几缕,或编成精巧的辫子,或缠绕上细小的金线。
她打开妆台上一个嵌螺钿的紫檀木匣,里面是珍宝,她精心挑选着,将小巧玲珑的珍珠,圆润可爱的玉珠、还有錾刻着祥云的赤金小坠,恰到好处地点缀在编好的发辫之间。
铜镜中,少年乌黑的发间,渐渐缀满了点点珠光宝气。
温润的珍珠映衬着他如玉的肤色,精巧的金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为他原本清朗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矜贵与华彩,却丝毫不显俗气,只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如同被精心雕琢的玉树。
*
灯火辉煌,丝竹管弦声绕梁不绝,酒香交织弥漫。
因着姜袅袅对临渊的偏爱,玄冥今年特旨将皇长子的生辰宴办得极尽隆重,规格几近国宴。
金阶之下,王孙贵胄,文武重臣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派皇家盛世的繁华景象。
金阶之上,玄冥端坐龙椅上,姿态慵懒,他一手揽着身旁的姜袅袅,让她舒适地倚靠在自己怀中。
姜袅袅今日盛装,此刻几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下肚,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上已悄然飞起两抹动人的酡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平日罕见的娇憨迷离。
这酒倒让她想起昆仑瑶池边的玉液了,又忍不住想去拿案上那剔透的水晶杯。
玄冥低笑一声,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轻轻按住,低沉的声音带着宠溺和不容置疑:“袅袅,少喝些。此酒虽甘,后劲却足。” 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泛红的耳廓,气息灼热。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落在下方无数双心思各异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