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烛火彻底熄灭的刹那,林慧真掌心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蓝光。
小心!方清远的龙渊剑鞘重重磕在她腕间。
那抹幽蓝毫无征兆地炸裂,碎片如冰棱迸射,林慧真后退半步撞在供桌上,碎玉却未落地——所有残片悬浮在半空,被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串成蛛网,中央渐渐凝出半张青灰色的脸。
是天机子!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清心道术运转时太阳穴突突作痛。
那团黑雾里的脸正以诡异的频率膨胀收缩,像在透过某种屏障观察他们,眼窝深处翻涌着墨色旋涡。
方清远单掌按地,九阳符的金光从指缝渗出,在两人脚下画出圆形结界:他在找锚点。话音未落,他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东南方阴云里传来的骨节摩擦声更近了,像有无数人在云层中攥紧拳头。
玉佩最后一块碎片地崩裂,黑雾陡然消散。
林慧真蹲下身捡起半枚刻着字的残玉,指尖触到凉意时猛地缩回——玉面竟浮现出一行血字:魂骨将融,长生可期。
这是......
《长生经》残卷。方清远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展开后是几页泛黄的道经,今早从旧警察局档案里翻出的骨尸,脊椎骨上的刻痕和这血字纹路吻合。他将残玉按在道经空白处,血字突然流动起来,与道经上的朱砂批注重叠,王九山说的借魂重生是幌子,真正的邪术是魂骨共融
林慧真凑过去,道经上的字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取活人骨为基,融阴魂为髓,宿主与骨同寿......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句,破此术需归魂剑,藏于崂山......
庙外传来老赵的咳嗽声。
方清远迅速收起道经,抬头正见老赵举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光束扫过供桌时顿了顿:局里来电话,说城东北的义庄又出事了。他的喉结动了动,那具嵌在墙里的尸体......骨头全碎了,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捏爆的。
林慧真盯着老赵的皮鞋尖——他进来时带起的风里有股檀香味,和今早她在档案室闻到的一样。
义庄的事我们随后去。她突然从帆布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故意让半张纸滑落在地,赵科长帮我看看这个?
是崂山道观的旧地图,可能和归魂剑有关。
老赵弯腰捡纸时,方清远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在抖——那是长期握枪的人才有的震颤,但此刻更像在克制某种急切。
深夜十点,方清远蹲在档案室窗外的梧桐树上。
月光透过玻璃照在老赵脸上,他正用钢笔尖挑开林慧真故意没粘牢的信封,取出那张崂山地图时,袖口里滑出个黑色木牌,刻着一贯道的二字。
果然。方清远的龙渊剑在鞘中轻鸣。
他翻身跃下,脚尖点地时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老赵猛地抬头,钢笔地掉在文件上。
方清远踢开虚掩的门,正撞见他对着怀表低语:归魂剑线索在崂山,三日后......
三日后什么?方清远的剑尖抵住老赵后颈。
老赵的冷汗瞬间浸透衬衫,他突然跪下来,怀表摔在地上:我没得选!
他们抓了我媳妇和娃,说要是不帮着传递消息......他抓起地上的木牌,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王九山说只要完成最后一次仪式,就放了她们!
什么仪式?林慧真从阴影里走出来,灭魂飞刀悬在掌心,天机子的复活仪式?
老赵的脸扭曲成哭腔:是换骨大典!
他们要把一百个活人骨和天机子的残魂融在一起,到时候......到时候天机子就真的不死了!他突然抓住方清远的裤脚,求你们救救我家人!
仪式就在后半夜,地点在城外废弃的纺织厂!
纺织厂的铁门锈迹斑斑,方清远一脚踹开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
有活人的气味。林慧真的飞刀突然转向,扎进左侧的草垛。
随着的闷响,草垛里滚出具青灰色的尸体——眼眶里插着两根钢针,指甲缝里塞满碎布,正是今早义庄那具骨头碎裂的尸体。
阴魂控尸术。方清远的九阳符在掌心凝聚成火球,王九山用他们的魂当引,所以骨头才会......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响起骨骼摩擦声。
林慧真后退两步,飞刀在身周划出银色光圈——二十多具骨尸从厂房废墟里爬出来,肋骨间缠着黑绳,脊椎骨上刻着和《长生经》一样的血字。
他们的动作有规律。她闭了闭眼,清心道术让她的感官突然敏锐,每七步一顿,是六甲坛法的步罡!
方清远的龙渊剑出鞘,金光扫过最近的骨尸,脊椎上的血字瞬间焦黑:破了引魂符就好!他反手一剑挑飞骨尸的头颅,转头对林慧真喊,你破阵,我清场!
林慧真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飞刀上。
七柄刀突然拔高,在半空组成北斗阵形,每落下一刀便击碎一具骨尸的脊椎。
方清远的剑风所过之处,骨尸的黑绳寸寸断裂,残魂发出尖啸被九阳符灼烧。
好得很。阴恻恻的笑声从厂房顶楼传来。
王九山披着件染血的道袍,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木傀儡,换骨傀儡,可是用你们警察的骨头做的。他拍了拍傀儡的头,那东西突然睁开眼——是老赵媳妇的眼睛。
贱种!方清远的剑几乎要刺穿王九山的咽喉,却被傀儡的铁爪挡住。
那东西的关节发出金属摩擦声,双臂突然伸长,像两条铁链缠上他的腰。
林慧真的飞刀直取王九山面门,却被他甩出的黑幡卷住。
黑幡上的咒文亮起红光,飞刀震颤着无法前进:青城山的清心道术?
可惜你师父没教过你,阴五行术专克清净之气!
方清远被傀儡压在墙上,龙渊剑抵着铁爪,虎口渗出鲜血。
他瞥见林慧真咬破指尖在黑幡上画字,突然高喊:慧真!
脊椎!
林慧真的飞刀瞬间转向,刺穿傀儡后颈——那里露出半截人的脊椎骨,还沾着未干的血。
傀儡的动作一滞,方清远趁机翻身跃起,龙渊剑从下往上挑开它的胸腔——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人骨,每根骨头都刻着二字。
王九山的脸瞬间惨白:你们......
我们破的邪术,比你玩的阴招多十倍。林慧真的飞刀抵住他后颈,说,天机子在哪?
王九山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他在天上......
头顶传来闷雷般的吟诵声。
方清远抬头,只见阴云被撕开个大洞,一道黑影缓缓降落——那是具由无数人骨拼接而成的躯体,肋骨间垂着带血的内脏,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火焰。
当它开口时,声音像刮过金属的指甲:你们来得太早了......真正的长生,才刚开始。
林慧真的飞刀在掌心发烫,方清远的九阳符几乎要灼伤手掌。
他们望着那具天机子抬起骨爪,指向东南方——崂山方向的阴云里,隐约能看见座古老道观的影子。
归魂剑......方清远低声说。
天机子的骨爪突然停在半空,它歪了歪头,像是听见了什么:三日后,崂山。
话音未落,它的躯体突然消散成黑雾。
王九山趁机撞开林慧真,转身冲向厂房后侧的排水管道。
他脚步踉跄却异常敏捷,一边跑一边扯下道袍,露出藏在内袋中的一个青铜罗盘。
他边喘息边念动咒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他纵身跃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系着的一条暗红色丝线突然绷断,一颗漆黑如墨的骷髅骰子从指间滚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骰面上浮现血色数字“五”,随即自燃成灰。
林慧真捡起地上的《长生经》残卷,上面的血字又变了:归魂剑现,长生劫起。
他望向东南方的夜空,那里的阴云正在聚集,像双无形的手,正把两个字,刻进黎明前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