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胡宇杰没有来上课了,我察觉到了异样,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去找老刘更换座位是不是太过明显了?可是不这么做,后面日子那么长该如何自得相处?
我恼了好一阵子,果然跟男的打交道真的好别扭。
我回家了,我想老厉了。
跟着老厉做干了三天农活,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临田此时正是秋收季,老厉的瓜果还有玉米都要收割了。
虽然田地并不多,但对于老厉和外婆来讲真的够他俩忙活的了。
他虽不清楚我为何突然请假回家,但还是没有过问缘由,只是每天去田地时不忘喊我。
我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跑跑腿,掰掰玉米棒子,整理整理农具就足以让老厉很欣慰了。
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国庆节了,但这个礼拜总归还是要回去面对的。一想到这里,心里头就不畅快,总感觉堵得慌。
吃过晚饭我和灭霸溜达溜达着就走到了河边,我很少来河边,一是很危险,二来这段路偏僻不适合女孩子闲逛。
但是灭霸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黄河支流从临田穿城而过,河两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东边是广阔的农田,种满了小麦、玉米,大片的麦田像极了给临田铺的地毯。而西边却是高楼叠嶂,车水马龙,也只有这里才有人气、烟火气。
吹吹河风,看着杨柳依依,倚着灭霸席地而坐,时不时看一会穿行在河中的轮船,仿佛只有天地和我是鲜活存在的。
周一返回学校的时候,我心里畅快多了。或许我们走走停停,终能让我们释然的还是家乡的那片天地和一方土地。
再见胡宇杰时,我反而更加淡定自然了,他应该也感受到了。
第一学期很快过去,放假前我们又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我居然达到了重点院校的分数线。
我对我的未来更加期待,我对我自己更加自信,每晚都在默念心仪大学的名字,甚至都规划好了四年的大学生活……
临田的冬季很冷,寒风吹过脸上便是一阵阵的刺痛。
我不喜欢冬天,可是也不喜欢春天,因为临田的春天有刮不完的沙尘暴。对比下来,秋季就很好,风景好更重要的是,所有一年的付出都在这个时候呈现。
寒假很多同学选择了留校复习,也有部分同学报了辅导班,也有外出旅游散心的,更多的跟我一样,大家都躲在被窝里。
马上又要过年了,我想起了文智。
我想到了他的信,想起了他信中所描述的雪天那个场景。
元宵节的前一天,临田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整个临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踩在雪地里看不到鞋子的厚度,灭霸的四只大长腿几乎都快淹了一半,它跑起来看得出来很吃力。
我和老厉好不容易将外院的积雪清扫干净,可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到像是人工一坨一坨抛下来的一样。
我跟着灭霸走到路口,实在干不动了,顺势躺在积雪堆上,真舒服!
灭霸看我躺着,它犹豫了几秒,然后绕着我身边漫无目的的乱窜。好一阵子不见它狗影了,我随口呼喊了几声,也没听见有啥动静,无奈起身准备去寻它。
这家伙不知跑哪去了,我嘀咕着,拍了拍身后的雪,跺了跺脚,四处看了看。
看它脚印,是跑去村委会那边了……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听到灭霸的脚步声了。一路小跑过来的,嘴里还叼了个东西,像是个盒子什么的,我停住脚步回头瞅着。
灭霸见我在等它,加快了步伐,它大口喘气,我远远都能瞧见哈出的气。
走到我跟前它停住了,扔下盒子跑进院子了。
这是个红粉相间的小盒子,干干净净的看着也不像是被丢弃的垃圾。
我好奇的打开看了看,里面用红色网纱的小布袋包裹着,还有个黄色的抽绳,我拉了下抽绳,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掉了出来。
这个小盒子更加精致小巧,我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转了转盒子在底部看到了我的名字……
这是给我的?灭霸……带给我的?它刚去见谁了?心里一万个问号。
既然有我名字,那就不客气了。
是块怀表,很古老、很有年代感。里面还有一张大头照,我仔细看了看照片,这不是毕业那会袁铭给我拍的吗?
难道是袁铭?她来找我啦?
我一阵欣喜,转头往村委会那边跑,正努力跑着被楼顶老厉叫住,他喊我回去吃饭。
我喘了喘气,对着他大喊:“我同学来找我啦,我同学……”我一边一只手指着村委会方向,一边点头示意这是真的。
“那你喊她一起来吃饭,啊,慢点跑……”老厉喊完,咳嗽了几声。
我开心极了,一口气跑到村委会门口,脑袋嗡嗡地,心口咯噔咯噔跳个不停,差点要了我老命了。
“袁铭?”
四处不见人影,我朝着村委会那边的凉亭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我又喊了几声,依旧静悄悄的。
“袁铭,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回家啦?听到没有啊,你?”
……
“瑶瑶啊,这是喊谁呢?”
是邻居家的舅舅,他肩上扛了个布袋子,笑呵呵地问。
“哦,舅舅啊,没谁……喊外公回家吃饭了!”
我心虚的答应着,脑袋里已经猜了个八九分的情况,应该不是袁铭。
怀表是什么意思呢?想表达个什么呢?等我上学碰到他,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终于等到开学了,我说这话显然不是说我又多么好学,多么的迫切想回到学校,而是我要等一个答案,我要解惑。
开学第一天,我特意穿了件白衣长款的羽绒服,头发还是高高束起,配了条新的深色牛仔裤,穿上新的运动鞋,这就是我新年的所有收获了。
今天是第一天,那不得崭新崭新的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果然开学第一天很热闹,还没走到教室,走廊都是嘻嘻嚷嚷的说话声,大家都穿了新衣服。
感觉又是个新的开始,所谓辞旧迎新便在此刻具象化了。
我早早的摆弄好书桌,拿出了英语课本读起来。
快到早自习的时候,胡宇杰才来。他慢慢悠悠的,感觉好不悠闲。
他还是那身黑色短款羽绒服,只是裤子也换了条黑色的,甚至鞋子也是黑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在和王悦说话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很不耐烦,好像还挺生气。
“早啊!”我也似乎不带任何表情的朝他问了一句。
“早” ,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色彩,很平淡的一个字。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问,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别扭的很,直到快放学了,我才鼓起勇气。
“那个表是你给灭霸的吗?”我有点不敢抬头。
“什么表?”他一脸傲视群雄,有点轻蔑的感觉,“我不知道什么表……”说完便冷冷的不说话了。
大脑轰的一声,不是他给的,那就是……文智。
对呀,怎么可能是胡宇杰呢?这个做派不就是文智吗?我为啥觉得是胡呢?
我心里又一阵嘀咕,觉得傻到这么离谱,想了一个假期都没想明白,这下好了,不就是生生的火上浇油了么……
其实,自早餐事件之后,文智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听胡海花说是他在附近的另一个学校复习,然后他爸在滨河路上已经给他买了房子,说是只要能考上一个大学就行,文智要是能好好的拿到大学毕业证,想必工作都已经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晚上,不知怎地,我迷迷糊糊中仿佛梦见了文智。
具体的梦境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清晰记得他好像很生气,很委屈,很难过的样子。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有点隐隐地作痛。
后面几天我也打听过文智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既然他不愿意大大方方的见面,那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这块怀表便永远沉睡在了我的档案盒里,直到大二的时候无意间才翻出来,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