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无情,脑中浮现起他当初所发生的事情——
早在当初无情陷入界位乱流之中时。
界位乱流如沸海倒卷,紫电在漆黑的空间裂隙中狂舞,将无情裹挟其中。
而他被“侯阳”剥离七情六欲后,他只剩一具承载修为的躯壳,“痛”是经脉被罡风撕扯的麻木,“怕”是意识被乱流吞噬的虚无,唯独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情绪。
通往天域下界的通道早已偏离,无情像断线的傀儡,在界位乱流中漫无目的地沉浮,直到最后被传送到了天域上界的一处雪地之中。
当时下着猛烈的暴雪,而他早已无力,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直到一抹纯白破开了黑暗——
沈悦心踏莲而来,白莲在暴雪中稳如磐石,花瓣流转着柔和的月华,她素手轻扬,长剑出鞘时,剑气如春雨化丝,竟将周遭肆虐的寒风一一拆解。
无情被放于莲瓣上,抬眼望去,她白衣胜雪,发间别着一支莲蕊玉簪,眼底没有对无情的排斥,只有如深潭般的平静。
“乱流噬心,你所修炼的无情道有些受损,也许对你来说也算一桩机缘吧。”她指尖轻点无情眉心,一股温润的灵力涌入,竟驱散了无情体内盘踞的乱流余孽。
“若不嫌弃,我带你去我的的白莲剑阁吧,收你做我阁下弟子吧。”
无情没有回应,只以修士最郑重的叩首作答——于我而言,“拜师”不过是选择一个暂时栖身的去处。
但无情却不知这一叩,竟叩开了重新感知世界的门。
雪之域的白莲剑阁处,是无情情感复苏的起点。
沈悦心从不对无情讲“情”与“义”的大道理,只将日常琐事化作无声的指引。
晨练时,她会在剑坪旁种下新的莲种,指尖拂过莲芽时,眼底会漾起极淡的笑意。
起初无情只机械地跟着练剑,剑招凌厉却无半分温度,直到某次她让无情亲手浇灌莲池时,无情指尖触到温水的瞬间,竟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漫到心口,像冰封的湖面裂开细缝。
她看在眼里,只轻声道:“水有温,莲有生,万物皆有灵,你只需试着‘感受’。”
夜课时,她会将珍藏的古籍铺在案上,有记载山川灵物的《天域志》,也有写尽人间烟火的《浮生记》。
无情起初只当文字是修行的注解,直到某日读到“老妪缝衣,稚子候门”的段落,指尖竟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的墨迹。
沈悦心恰好进来添灯,见无情盯着书页出神,便坐下来,轻声讲起书中村落的故事:“冬日里,家家会煮着姜茶等晚归的人,那茶气暖的,不只是身子,还有心。”
她说话时,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无情望着那团暖光,忽然觉得案头的茶,似乎也飘着淡淡的甜香。
真正让无情情感破冰的,是那次雪兽潮突袭白莲剑阁,当时无情正在后山采集莲露,一大批嗜血雪兽循着“无情者”的气息涌来,它们不伤无情,却直扑向峰上刚绽放的千年莲蕊。
那是沈悦心守了三百年的灵莲,无情几乎是下意识地横剑挡在莲前,长剑第一次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雪兽的尖牙咬在长剑上,一时之间竟直接将长剑咬碎,震得无情手掌发麻,直到沈悦心的剑气如白莲降世般,将雪兽尽数驱散。
她快步走来,见无情护着莲蕊,肩头却被雪兽的咬伤,一向平静的眼底竟泛起急色。
她当即盘膝坐下,将掌心贴在无情的伤口处,莲心灵力顺着经脉游走,不仅治愈了无情的伤口,更带着一股暖意直抵无情丹田——那暖意不像以往的温和,竟让无情眼眶发涩,有些湿意顺着眼角滑落。
“哭了?”沈悦心抬手拭去无情脸颊的泪,指尖的温度让无情心头一颤,“你看,你不是没有情,只是忘了怎么去触碰。”
那天的剑阁,风里满是莲香。
无情望着沈悦心为他包扎伤口时认真的侧脸,望着她白衣上沾染的草屑,忽然想起在原来世界的日子——那时的他,连“孤独”都无法感知,心中唯有的只有复仇,而复仇之后则是继续的孤独。
而此刻,胸腔里跳动的不再是冰冷的躯壳,而是一颗会为一株莲担忧、会为师尊的关心动容的心。
直到后来的日子,情感如莲花般缓缓绽放。
白日里,无情会和沈悦心一起在莲池边喂灵鲤,看鱼儿争食时,她会笑着将碎食递到无情手里;晚上时,她会煮上一壶莲心茶,听无情笨拙地讲述古籍里的故事,哪怕无情说得颠三倒四,她也会耐心听着,偶尔补充几句人间的趣事。
某次无情问她:“师尊?当初为何要救一个无情之人?”
她正为莲蕊浇水,闻言回过头,眼底满是温柔:“情不是与生俱来的枷锁,而是人心底最本真的光。你没有选择自我了结,只是静静的等待死亡,说明你的心从未真正的死去——我不过是,为你拂去了心上的尘。”
无情望着池中的白莲,忽然明白,所谓情感复苏,从不是找回被剥离的过往,而是在沈悦心日复一日的陪伴里,重新学会了“在意”:在意莲蕊的绽放,在意灵鲤的欢跃,在意师尊递来的热茶,更在意自己胸腔里,那颗重新变得温热、会哭会笑的心。
内心的冰冷早已消散,如今萦绕在无情身边的,是雪山的风,是师尊的剑,是属于“人”的,最珍贵的暖意。
再到后来,沈悦心又收了一位女徒弟,给无情带来了一个师妹。
而他这位师妹“空迁雪”,也跟他师尊一样,一个外表冰冷而内心充满善良的一个人。
而他也与这位新来的师妹相处的很融洽,直到后来无情将自己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师尊后。
沈悦心为他找到了一条通往天域下界的一条秘密通道,让他前往下界去了去过往,重新做自己。
而当他到达下界时,所发生的则是侯阳与姜明空之间的事。
在最后对抗魔魂兽的时候,无情也看见了这一世大哥的不同,但他的内心总是想要否定这一切。
直到如今,看着为了为师尊报仇;为守护他人;而能够经历雪山瀑布洗礼的侯阳,一时之间让他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