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澈刚坐下，司昭霆的声音已先落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澈澈，你方才遇见谁了？”
他鼻尖极灵，刚靠近便闻见小家伙衣料上沾了缕陌生冷香，那味道哪怕淡得快散了，也逃不过他的察觉。
这话一出，满座几人都顿了顿，齐刷刷的看向姬明澈。
“你好厉害！”
姬明澈先是一怔，而后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撞到人了？”
“撞谁了？有没有摔着？”
萧烬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姬明澈，想仔细检查他有没有磕碰。
可他手还没碰到人，司昭霆已先一步起身，长臂一伸，竟直接将姬明澈提了起来，稳稳抱坐在自己腿上。
这一番操作，让满座人都愣了，连姬明澈自己都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司昭霆的衣摆。
萧烬反应过来后，满脸愤慨。
“昭霆！你怎么每次都抢在我前头？这也太不厚道了！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看看明澈有没有事？”
司昭霆却像没听见他的抱怨，指尖轻轻捏了捏姬明澈的胳膊，又扫过他的膝盖，仔细确认着有没有伤处，全程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萧烬。
一旁的沈戾垂着眼，没人看见他眼底沉下去的黯淡与膝盖上微微攥紧的手。
“小主子。”
江宁有些自责，方才他只顾着追主子，没留意周围动静，实在是太失责了。
“您刚才撞到的人是谁？认识吗？”
“我不认识。”
姬明澈歪着头回忆，认真说道。
“不过他长得特别好看，声音也好好听，像…像清泉流过石头的声音。”
司昭霆检查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下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
“唔。”
姬明澈轻轻晃了晃腿，小声嘟囔。
“你掐到我肉肉了，有点痒。”
“抱歉。”
司昭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道歉说得干巴巴的，毫无诚意。
可姬明澈却不介意，反而乖乖蹭了蹭他的手臂，算是应下了。
萧烬见他这副极为信赖的小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梗着脖子道。
“明澈，那人能有我们好看？他肯定没小爷我帅！”
萧烬打小就对自己的样貌极有自信，更何况在场几人也俊美非凡，各有各的风采，说是整个大虞最出挑的男子也不为过。
明澈竟然夸了一个陌生人“好看”？
顿了顿，他又皱着眉补充。
“还有你说他声音好听，声音好听的，那能是男人吗？我看啊，说不定是女扮男装！”
当然明澈除外，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就是明澈的。
“女扮男装？”
姬明澈眼睛一亮，想起那人雌雄难辨的面庞，忍不住点点头。
“好像真有可能！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位姑娘！”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姑娘’，此刻正冷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一行人。
最前头那道黏在身上的视线，像带着钩子般令人作呕。
黎墨渊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寒意渐生，这种混杂着贪婪的目光，他从小到大见得太多，当真是令人恶心。
“原来是美人在这雅间，倒是巧了。”
姬峥的声音裹着淫邪，目光死死盯在窗前的黎墨渊身上，完全没看到对方眼底的杀意，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
眼前人肤色瓷白，眉睫纤长，哪怕唇角噙着几分病气的淡白，也丝毫不减那惊心动魄的好看，反倒添了几分惹人蹂躏的柔弱。
若是能将人压在身下，那滋味定然销魂。
“滚出去。”
黎墨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利刃般的锋利，直戳姬峥心口。
可姬峥非但不怕，反倒浑身一麻，只觉这带刺的美人更对胃口，性子烈些才好，玩起来才够劲。
“美人，你可知我是谁？”
他往前凑了两步，语气仿若施舍般。
“只要你跟了我，日后保你锦衣玉食，享不尽的富贵。”
见黎墨渊面色带着病弱的苍白，他又猥琐地补充。
“看你这身子骨弱的，放心，跟着小爷有最好的补品，保你活到百八十岁…”
“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黎墨渊打断他的话，今日他只带了一名侍从，一早便打发出去了，竟没料到，这大虞上京城里，竟有人敢光天化日闯他的雅间内寻死。
他不介意亲手解决这种脏物。
一旁的伙计早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这位客人，这雅间早就被这位贵客包下了，要不您换间…”
姬峥早就对这名伙计不耐烦了，自打他进了这酒楼，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叽叽歪歪个没完，他朝随从摆了摆手。
“把这碍眼的东西拉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记得走远点，别扰了我和美人的雅兴。”
随从刚要动手，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掌柜领着几名伙计匆匆赶来。
方才伙计来报，说是有人在楼里闹事，他匆匆赶来，刚到就听见要揍自家伙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住手！”
姬峥扭头，目光阴沉沉地扫过去。
“怎么？你也来搅小爷的好事？”
朱掌柜见那人脸上带着肿痕，心下疑惑，可还是先拱手行了礼，这才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强硬。
“这位公子，在下是醉仙楼的掌柜，敢问您是哪家府上的？为何要在楼里闹事，还想殴打本店伙计？”
“小爷没空跟你废话！”
姬峥不耐烦地踹了踹旁边的凳子。
“来人，将这群碍眼的东西全清理出去，谁若是在敢打扰小爷的好事，就是在找死！”
“是，主子！”
随从们立刻朝朱掌柜围过去，个个面露凶光。
朱掌柜脸色一变，猛地挥手，藏在四周的几名打手瞬间冲了出来，将掌柜和伙计护在身后。
姬峥见此，气得脸色铁青。
“敢跟小爷作对？给我往死里打！让他们知道知道，惹了小爷是什么下场！”
“是！”
随从们挥着拳头扑上去，打手们也不含糊，两方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桌椅碰撞声、拳脚相加声顿时填满了雅间。
黎墨渊坐在窗边，目光掠过那些打手的招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姬峥见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只觉心尖又酥又痒。
美人就是美人，连发呆的模样都勾得人挪不开眼。
“美人，别管他们，咱们…”
他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摸黎墨渊的脸颊。
可还没碰到人，黎墨渊的手忽然动了，下一秒便听“砰”的一声闷响。
姬峥像被重锤砸中般，整个人往后飞撞出去，后背狠狠磕在雅间外的楼道廊柱上。
他还没来得及喊疼，身体已失去平衡，顺着楼梯便滚了下去。
最后才在一楼的梯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