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宁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殿下相邀，自然可以。”
裴晏之闻言，眼底闪过微光。
直至两人并肩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小径尽头，谢衡才收回视线。
夏日灼热的阳光落在衣袍上，却带不来一丝暖意，脸上只剩下惯常的冷峻。
他比谁都清楚程央宁是什么样的姑娘。
她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对谁都可以展露笑颜，对谁都可以温柔软语，却也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太子如此，其他人亦如此。
可偏偏，他就是吃她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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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两人竟又绕到了熟悉的紫藤花架下。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
两人在花架下停住脚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裴晏之侧过头，坦诚道：“其实，上次在这里的偶遇，并非巧合。”
他斟酌着词语：“是孤算准了你会来这里，特意在此等候的。”
程央宁踩在青石灯幢的基座上，基座不高，恰好比他微微高出小半个头。
站稳后，才抬起眼眸：“原来殿下从那时起，便已经喜欢我了？”
阳光透过藤蔓缝隙，恰好照亮他温润的眉眼，映出几分认真。
裴晏之没有回避她的注视：“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更早？”程央宁脸上露出疑惑，“若我没记错的话，那日在这花架下，不过是我与殿下第三次见面，若是更早……”
她忽然倾身，靠近他一些：“难道殿下早便对我见色起意了？”
在她倾身的那一刻，裴晏之下意识伸出手臂，虚虚环在她两侧。
尽管那石座仅到他膝盖处，但他仍怕她动作大了，有所闪失。
听到“见色起意”这几个字，裴晏之耳根微微泛热，一时语塞。
他该如何回答？
第一次，是在京城暗巷里，他循着线索去找溜出宫的元祯。当时只顾着关心元祯，后来才注意到她。
每每回忆起来，她当时明明也很害怕，却依旧强撑着保护他人。
真正让他心弦被拨动的，是第二次，在曹府的芍药宴上。
他在廊下不经意追上她的步伐，意外带她闪身躲进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柔软温热的唇瓣，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擦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浑身僵住，只能听到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和近在咫尺的馨香。
正因为初遇时他隐瞒了真实身份，导致后来平白错过了许多机会。
若他早知日后的心境，在第一次相遇时，他便不愿隐瞒她任何事情。
对于她的质问，裴晏之没有闪躲，温润的眼底漾开一抹虔诚的坦诚：“你便当孤是见色起意吧。”
在他心中，所谓的一见钟情，本就始于最原始的视觉吸引。
若没有最初暗巷中的惊鸿一瞥，留下深刻印象，又怎会生出后面想要靠近，想要了解她的心思？
他不屑于用虚伪的言辞去掩饰自己，这份深植于心的情感，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皮相吸引。
他选择用最直白的方式，承认了这份喜欢的起点。
程央宁唇角微微扬起，忽然伸出手臂，环上他的后颈。借着身下石座的高度，微微用力，将他带向自己。
两人靠近，鼻尖几乎相触。
她低头看他，好奇问：“为何‘见色起意’这四个字，从殿下口中说出来，竟能这般理直气壮？”
他抬起手臂，揽住她腰侧。
近距离的凝视，让他产生异样感觉。
想亲她，就现在。
犹豫了片刻，裴晏之仰起头，温柔覆上她的唇。
他的唇瓣柔软，在她唇上极轻摩挲着，带着虔诚的珍惜。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缠绵的意味，唯恐惊扰或弄伤她分毫。
慢慢地，微微加重唇上力道。
程央宁坦然接受这个吻。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好亲。
良久，裴晏之才依依不舍松开，鼻尖相触，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迷离。
程央宁忽然偏头，唇瓣沿着他的下颌轻轻下滑，最终落在微微滚动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裴晏之浑身猛地一僵。
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战栗瞬间窜遍全身。
他揽在她腰侧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抬眼看她。
风过藤蔓，情意正浓。
一道爽朗的女声穿透花叶，由远及近传来。
程央宁长睫微颤，率先从迷离氛围中抽离：“殿下，好像是武定公主在寻我，我得去看看。”
裴晏之眼中掠过不舍，将她从略高的石座上稳稳抱下，“慢些。”
程央宁双脚落地，顺势理了理衣裙，转身循声走去。
刚绕过一丛茂密的紫藤，便见武定公主正站在小径上张望，一见她，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几步迎上前。
“可算找到你了，前头投壶正精彩，你怎么躲到这儿躲清静来了？”
“你都没瞧见，我刚才是怎么把南国皇子赢得脸色发青的，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小瞧人！”
程央宁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公主可真厉害，早知那般精彩，我也跟着瞧瞧去了。”
武定公主又道：“说起来，方才在宴席上多亏了你。”
“我一时气昏头，差点真把那锁给摔了，若非你及时接过，反倒显得我漠北理亏。”
程央宁道：“公主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武定公主眼睛里充满期待：“宴席也差不多散了，我已向长公主辞过行。”
“你答应要陪我逛京城的，现在便带我去瞧瞧那些有趣的地方吧。”
两人说着话，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留步留步！”
闻声回头，只见南国皇子急匆匆赶来，脸上早已不见先前的醉意与狼狈，神色间满是认真。
他快步走到程央宁面前，手中拿着恢复原状的九窍玲珑锁，往前递了递。
“方才宴席之上，人多眼杂，或许未能尽显此锁结构之精妙。”
他紧紧盯着程央宁的眼睛，好似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可否请小姐摒除干扰，再静心试一次？让本皇子再看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