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这是三年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清晨，秦伯敲响房门，带来一套崭新的黑色休闲装。
“少主，车备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犹豫，“真的……要去苏家？”
我穿上衣服，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眼神早已没了三年前的清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当然。”我理了理衣领，“别人送了大礼，我总得知恩图报，亲自上门道谢，才显得有诚意。”
秦伯叹了口气，递上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派克钢笔。
我把钢笔插在上衣口袋。
“走吧，秦伯。”
“去告诉他们，我陆沉，回来了。”
黑色的红旗轿车，最终在一座占地极广的豪华别墅前停下。
苏家。
三年前，这里的主人见我，都要点头哈腰。今天，门口两个穿着西装的保安，却直接伸出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站住！闲人免进！”其中一个上下打量我，眼神轻蔑。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那保安被我看得发毛，还是硬着头皮呵斥：“看什么看！赶紧滚！”
秦伯脸色一沉，被我抬手拦住。
跟狗，没道理可讲。
要么喂饱，要么打服。
我选择后者。
“滚开。”我的声音很平淡。
“嘿，你他妈找茬是吧！”那保安被激怒，挥舞着橡胶棍就朝我的肩膀砸来。
他以为他很快。
但在我眼里，他的动作，慢得可笑。
在橡胶棍落下的瞬间，我动了。
向前半步，侧身，闪电般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他挥空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寂静的清晨。
那保安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
“啊——！”
延迟了三秒的惨叫，终于冲破喉咙，凄厉得像一头被宰杀的猪。
另一个保安吓傻了，握着橡胶棍的手不住颤抖。
我松开手，任由那个废物瘫软在地，像烂泥一样抽搐。然后，我把目光投向那个还站着的。
他接触到我的眼神，如同被冰水浇头，“哐当”一声，橡胶棍掉在地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懒得再理会这两条看门狗，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大门没关。
我一脚踏入，客厅里奢华的景象映入眼帘。意大利沙发，波斯地毯，名家画作。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保养得极好的中年贵妇，苏晚晴的母亲，李蓉。
而在主位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白色香奈儿职业套裙，气质清冷，像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山。
她就是苏晚晴。
我的，前未婚妻。
我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客厅的氛围。
李蓉在看清我的脸后，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便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陆沉？你这个劳改犯，谁让你进来的！保安呢！”
她忘了，三年前她见我时，那副谄媚的模样。
我没理她。我的目光，径直落在了苏晚晴的身上。
她还是那么美，甚至更美了。只是，那双曾经看着我会带着羞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冷漠。
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笑了，缓步走进客厅，自顾自地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我来……收债。”
“收债？”李蓉夸张地笑了起来，“陆沉，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你欠我们苏家的还差不多！”
“妈。”苏晚晴淡淡地打断了她，目光重新投向我，“张律师应该已经把协议给你了。你今天来，是觉得一百万太少？”
她端起咖啡，眼神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这样吧，我再加一百万。两百万，买断我们之间的一切。从此，你我两清。这个价格，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足够了。”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三年，她学会了如何执掌商业帝国，也学会了……如何用钱，来羞辱一个男人。
“苏总，果然大方。”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只可惜，你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苏晚晴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我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门口。
“秦伯，把我的‘回礼’，拿进来。”
秦伯应声而入。
他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花圈。
纯白色的玫瑰和菊花，中间一个大大的“奠”字，黑得触目惊心。
花圈被稳稳地放在了客厅中央那张名贵的红木茶几上。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死寂。
李蓉脸上的嘲讽彻底凝固，指着我，手指抖得像在抽筋：“你……你这个疯子！你竟敢……”
而苏晚晴，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陆沉！”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花圈前，轻轻抚摸着那洁白的花瓣，笑了。
笑得玩味，也笑得残忍。
“苏总，误会了。”
“这不是送给你们的。”
“这是送给我们之间那份婚约的。”
我伸手指了指花圈上的白色挽联，上面，用黑墨写着一行大字。
【恭贺苏陆两家，婚约作古】
“我这个人，念旧。既然它‘死’了，我总得来……吊唁一下，你说对吗？”
苏晚晴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张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咆哮声从二楼传来。
“混账东西！敢来我苏家撒野，活腻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冲了下来。苏晚晴的堂弟，苏浩。
他看到花圈，又看到我，顿时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朝我的脸砸了过来。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一拳，虎虎生风。
在我眼里，破绽百出。
我甚至懒得抬眼。
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动了。
随意地抬起左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别墅。
苏浩像个陀螺一样，在原地转了两圈，“砰”的一声，狼狈地摔倒在地。他那张脸上，迅速肿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他彻底被打懵了。
客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派克钢笔。
我走到苏晚晴面前，将钢笔和那份《婚约解除协议书》，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她能闻到我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想解除婚约？”
“可以。”
“跪下，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