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稚子新生，暗局连环
靖王府，听雪苑。
产后的血腥气已被清雅的安神香驱散，苏云昭在药力作用下沉沉昏睡，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平稳。她身侧，那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着的小小襁褓里，新生的小世子正安睡着，红扑扑的小脸，眉眼依稀能看出父母的影子，睡得无比香甜。
夜玄宸站在榻边，目光久久流连在妻儿身上，冷硬的心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与酸胀填满。他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孩子娇嫩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这是他的骨血，他与云昭共同孕育的生命，是他必须用一切去守护的珍宝。
然而，这份初为人父的喜悦，很快被冰冷的怒焰覆盖。他替苏云昭掖好被角，转身走出内室，脸上的柔情瞬间化为凛冬般的严寒。
书房内，亲卫统领与影卫首领早已等候多时，面色凝重。
“青黛情况如何？”夜玄宸声音低沉。
“回王爷，那一刀离心脉只差毫厘，失血过多，伤势极重。太医已全力救治，能否撑过去，就看今夜了。”亲卫统领回道。
夜玄宸闭了闭眼，青黛忠心护主，他记下了。“那个宫女呢？”
影卫首领上前一步：“那宫女被擒后，立刻咬碎了藏于齿间的毒囊，当场毙命。属下已查过其身份，是三个月前刚调入长春宫的粗使宫女，背景干净得可疑。但在其左臂内侧，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一张临摹的图案，正是一个简化版的水滴状刺青！
果然是贤妃的死士！夜玄宸眼底风暴凝聚。“皇后那边有何说法？”
“皇后娘娘惊怒交加，已下令彻查长春宫所有宫人。但贤妃娘娘……她自请禁足，在佛堂为皇后和慧敏夫人诵经祈福，声称管教无方，甘受任何责罚。”亲卫统领道，“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那个‘已死’的宫女。”
弃车保帅，断尾求生。贤妃这一手，依旧干净利落，让人抓不到实质的把柄。
“她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夜玄宸冷笑，“盯死长春宫！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还有，查清楚那宫女是通过什么渠道混入长春宫的，给本王顺着这条线，把她背后的网络连根拔起！”
“是！”
“北境那边可有异动？”夜玄宸又问。
“戎狄似乎已知晓京城变故，边境骚扰暂停，转为固守。但据探子回报，戎狄王庭近日有神秘使者活动，似乎在等待什么。”影卫首领道，“属下怀疑，他们可能在等贤妃的下一步指令，或者……接应。”
等待指令？接应？夜玄宸眸光锐利如鹰隼。贤妃在宫内接连受挫，张德海身死，死士折损，与北境的联络也受阻，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动用最后的后手？
“加派兵力，盯紧所有通往北境的关隘、小道，尤其是可能用于小股精锐潜入潜出的路线。发现任何可疑人格杀勿论！”夜玄宸下令，“同时，将我们掌握的关于水滴死士的部分特征，秘密传递给北境军将领，让他们加强防范。”
“属下遵命！”
众人领命而去。夜玄宸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渐沥的雨丝，心中思绪翻涌。贤妃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水下的毒蛇，一击不中，便缩回巢穴，伺机再动。如今云昭产子，王府有了明确的继承人，这无疑会让某些人更加坐立难安。
他转身走回内室，坐在苏云昭榻边，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云昭，你放心。”他低声自语，更像是一种誓言，“任何想伤害你和孩子的人，本王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长春宫，佛堂。
贤妃跪在蒲团上，面前摊开的却非经书，而是一张绘制精细的北境边境舆图。她指尖在几个关键隘口和废弃军堡的位置划过，眼神闪烁不定。
心腹嬷嬷悄声禀报：“靖王府守卫森严，如同铁桶，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宫外的几处暗桩也传来消息，似乎被盯上了，是否要……”
“全部静默，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妄动。”贤妃打断她，语气冰冷，“夜玄宸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正等着我们露出破绽。”
“可是娘娘，北境那边……他们还在等我们的消息。朔风城虽得，但后续计划若无法衔接，只怕……”嬷嬷担忧道。
贤妃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场。夜玄宸以为他得了世子，地位就更稳固了？殊不知，福兮祸之所伏。这孩子的降生，对本宫而言，或许是更好的机会……”
她缓缓收起舆图，重新捻动佛珠，目光落在滴水观音上。
“让人把‘那份大礼’，给咱们的靖王殿下，送过去吧。本宫倒要看看，他能否接得住这‘连环局’。”
嬷嬷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佛堂内，滴水声依旧。贤妃闭上眼，仿佛老僧入定，唯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心底翻涌的恶毒与算计。
稚子新生，本该是喜庆之事，却不知他已置身于一场更加凶险、环环相扣的阴谋漩涡中心。夜玄宸与苏云昭刚刚渡过一劫，却不知贤妃的下一波暗箭，已悄然搭上了弓弦。这盘棋，远未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