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凡没死。”
白贤的手指倏然一顿,停止把玩手里的打火机,“咔哒”合上盖子,意味不明地朝坐在副驾的林澈看过去,
声音平静无波,眼神深不见底,
“有消息了?”
林澈见他手里那枚白金打火机款式精致,一看就是高档货,不由伸手想拿过来看,不料被白贤轻巧地抬手躲开。
讨了个没趣,林澈撇了撇嘴,
“小气!我就想看看什么样子,回头给我爸买一个。”
打火机在白贤灵活的指尖打了个转,滑进口袋,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朝车窗外的后视镜看了几眼——自己怎么也不算丑吧,在局里多少也算排得上警花。不少单身男警察上赶着讨好她,
可偏偏只有白贤这块万年冰山,多少年了,南极都融化了,他还是这么又冷又硬!
她偷偷飞过去一个白眼,奈何这个男人的五官实在养眼,林澈只好第一百零一次原谅他的不解风情,
“前两天他发消息过来了,说温家在最近有一批新货要出港,往东南亚方向运。如果这次能抓个现行,起码能弄到搜查令,名正言顺地好好查一查温家。”
白贤的大脑飞快运转,面上还要作出平静的样子,外加一点恰到好处的审慎,
“他有没有说出货量和具体品种?温时最近很谨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动作了。在风口这么紧的时候出货,不符合他的作风。最好不要急着打草惊蛇。”
周聿凡已经死了,还是被自己亲手一枪打死的,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往外放消息?
白贤不信鬼神那一套,这件事太蹊跷。目前信息掌握得太有限,他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怪,又为了什么目的。
林澈见白贤的神情有些过分严肃,故作轻松道,
“周聿凡是老卧底了,他给的消息目前都没出过差错。他虽然职务级别和你没法比,但在卧底这方面,他还真是你的前辈。你不用这么紧张。”
说到一半,林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往白贤的脸上转过去,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还是说,你藏着私心,不想这么快结束这次的行动?”
白贤的脸冷了下来,眉宇间现出明显的不耐烦,已经从公事公办的冷淡切换成带刺的毒舌,
“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点可笑的心思?”
林澈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心里本就因为他的冷淡而吃着干醋,此刻被白贤这样光明正大地嫌弃,那点藏着掖着的心事裹着酸涩,让她一下子就炸了。
“我可笑?!白贤,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那个女人面前眉飞色舞的样子!你敢问心无愧地说一句,你没对温时的情妇动心,全是演戏?”
那天在小巷子里的小饭馆里,林澈就站在门口,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
她亲眼看到白贤把喝过的啤酒瓶递到女人嘴边,用手指抹掉她唇边的啤酒泡沫,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舔了一下手指!
最让林澈无法接受的是,作为一个成绩全优的高级警司,他竟然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发现自己在被人盯梢!
林澈气得眼眶都红了,嫉妒会让任何一个陷入爱河的人失去理智。
白贤绷紧下颌,冰冷的视线把林澈钉在名为失职的耻辱柱上。
“你期待我回答你什么?林澈,你是不是把这次行动当作过家家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脑子里除了八卦,就只有男男女女那档子无聊的事情?这次任务,不止我,所有行动组的人都准备了多久,不需要我来提醒你。所以,别再用你那点小女生的心思来揣测我。”
白贤从未像此刻这样,更加相信自己是个卧底的好料子。这些冠冕堂皇的台词,他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和酝酿,就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就连愤怒的情绪和表情,都能表演得如此自如,
他几乎都要相信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了。
被白贤这一顿义正言辞的抢白,林澈气势顿时矮了下去。但听到他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她又藏不住那点暗喜。一时间语气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假戏真做,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过也对,那个女人搞不好也掺和着温家军火生意的这档子事,哪天温家倒霉,她也得跟着坐牢。”
白贤眼神黯了黯,
林澈说的没错,非法走私军火是重罪,温时不光自己在玩火,现在还把姜迟烟拉进火坑。
等到一切结束,自己很可能还会成为指控姜迟烟的重要证人。
白贤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恶劣,连带着看林澈都非常不爽。
“说完了吗?”
他解开车子的门锁,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说完就下车。”
***
阿兰见温景澜已经不再动筷,把他用过的碗碟和筷子收下去,从厨房端出来一碗刚盛出锅的鹿茸黄芪鸡汤,
“大少爷,这是太太今天吩咐厨子特意炖的,说是秋天干燥,喝了这个可以补肾,养精气的。”
温景澜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不足月份,吕琳花了不少心思给他调养身体。
每年到了特定季节,她都会让人从全国各地搜罗当地的药材,然后让厨房给温景澜炖汤进补。
温景澜原本对这些不感冒,他信奉西医,又有良好的运动习惯,总觉得身体素质变强是因为高度自律的结果。
但是最近在姜迟烟身上,他发现自己耐力惊人,他没有把闺中乐事拿去外人面前吹嘘的兴致,但只要是雄性生物,基因里难免沾着点以征服自己的配偶为傲的成就感。
他闻到汤碗飘过来的药材香味,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
“放着吧,等凉了我再喝。”
阿兰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今晚的饭菜,还要替二少爷留着吗?”
兄弟二人一直是同桌吃饭,自从闹翻脸,温时有阵子没在饭点回家了。
温景澜也不等他,照点准时开饭,只让厨房预先留出一部分,若是温时回来要吃,就重新给他热过再端上桌。
温景澜看着汤碗里飘着的药材,想到阿兰刚才说的“补肾”两个字,淡淡道:
“汤就不用留了,其他的照旧。”